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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美文:王跃文《大地血脉》(本文是著名作家王跃文为我的散文诗集《猎歌》所作的跋,该散文诗集年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,当代著名诗人未央作序,特此深表感谢)…美文:王跃文《大地血脉》
(本文是著名作家王跃文为我的散文诗集《猎歌》所作的跋,该散文诗集年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,当代著名诗人未央作序,特此深表感谢)
梁波就是梁恩好,大学时睡在我对面上铺的那位。突然有一天,我发现他趴在床上,整个儿就是阴谋诡计的样子。原来他在写小说,记得题目叫《金龙山传奇》。我们那会儿,每一位文学青年都像地下工作者,因为文学在我们看来是太神圣了。
可是神圣的东西毕竟越来越少了,尤其是某些神圣成为欺骗和愚弄时,我们甚至会觉得真诚是一种轻率。我有时悬揣,梁恩好变成梁波,是否存在着某种值得破译的心灵玄机?也许,这是他自己也无法解码的。恩好实在是个很好的名字,一个知恩的人,骨子里总是最真诚的。而这个波字,早让人用得很俗了。然而梁恩好是无可挽回地蜕变成梁波了。
梁波何许人也?一个官儿,能说很程式化的官话,能大杯大杯地喝烈酒,当然也很能干事儿。他也常有些散文或小说发表,只要碰着了,我都会读读,就如老朋友见面。每当此时,我总会生出怪异的疑窦:此君是梁恩好还是梁波呢?
梁恩好或者梁波的一些散文诗终于成集《猎歌》出版了。他顾念同窗之谊,送来书稿,让我先睹为快。先翻翻题目,不禁莞尔,心想梁君还跑了些地方,什么北京、峨嵋之类都成了笔下篇什。待挨次读来,方知道他写的并不是惯见的闲适游记。他的夜色中的峨嵋,有景又似乎并不见景,而仿佛亦真亦幻地漂浮在月光里、雪山上、夜雾中、禅境深处。读这样的散文诗,感觉是在读诗。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文章写成诗的。
北京能让中国人感怀的事儿实在太多了,而梁君的感悟却是独特的,他发现故宫里鸟儿进来了就不想出去,出去了就也不想进来。高墙内的红漆补了又落,只有碗里的牛肉面,每日都这么新鲜。老百姓完全有理由按自己的方式看星星看月亮,并不碍着了谁。我宁愿把梁君永远看作平民百姓。
梁君眷念着的那方山水,早被太多的酒浸泡得豪气冲天了。“端起了海碗便是英雄。液体的刀子杀进去,造就刀枪不入的英雄。”梁君便是这种英雄,别看他总是憨厚地笑着,突然间便会怒目圆睁。怒目的金刚,比那些慈眉善眼的假菩萨更让人心里踏实。
我不能想象梁君这等大碗喝酒的湘西汉子,细腻起来竟心薄如蝉。当他听见女儿的第一声尖啼破空而至,那哭声震碎他的胸膜,且绕梁三日。而女儿书包中不知名的物件,会让他阅读不完,咀嚼不尽。
湘西汉子就是这样,几碗烧酒下肚,说话可以吐出火来。而他们半醉半醒地吹起侗箫或芦笙,山上在粗糙的石头也会在月光下温柔起来。
梁君的有些散文诗精短得超乎常规,却有情有致,极见智慧。“黑白两道在厮杀。双方的首领,手执羽扇,面对面端坐……待胜负已定,双方的首领伸手相握。那奇怪的笑容,死里逃生的棋子永远不会破译。”这哪里是在写围棋?我读之背生冷汗。
我想,梁波仍是梁恩好。这世上叫梁波的人肯定千千万万,而梁恩好是唯一的。
(原载年8月《张家界日报》)
王跃文,湖南溆浦人,年9月生,当代作家。曾任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,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,省政协文教卫体和文史委员会副主任。湖南省德艺双馨艺术家,全国文化名家,曾获鲁迅文学奖、省文化创新奖、省文学艺术奖、省青年文学奖,多次获《当代》《小说选刊》《中篇小说选刊》等刊物文学奖,《家山》获乔典运乡土文学奖。 年被推为湖南省十大文化人物。
王跃文主要作品有:长篇小说《国画》《梅次故事》《朝夕之间》《爱历元年》《西州月》《大清相国》《亡魂鸟》《苍黄》《家山》等;中篇小说《漫水》《无雪之冬》;以及散文随笔集《幽默的代价》《走神》;访谈录作品《王跃文文学回忆录》《无违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