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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裁的冒牌新娘_总裁的冒牌新娘TXT下载 - 书香中文网

摘要:小说:总裁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花大价钱娶的女人,竟是个冒牌新娘爹爹给我施了易容术,我转身去了魔宫,那个杀千刀魔尊,欠我命(完)我是狐族雪藏千年的幺女,自降生起,父王便不许我踏出青丘半步。只因那不可一世的魔尊戚寒夜,心头藏着个爱了千年的早死白月光。凡是与那女子眉眼相似者,皆会被他掳入魔宫,囚做笼中雀。好…
小说:总裁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花大价钱娶的女人,竟是个冒牌新娘

爹爹给我施了易容术,我转身去了魔宫,那个杀千刀魔尊,欠我命(完)

我是狐族雪藏千年的幺女,自降生起,父王便不许我踏出青丘半步。

只因那不可一世的魔尊戚寒夜,心头藏着个爱了千年的早死白月光。凡是与那女子眉眼相似者,皆会被他掳入魔宫,囚做笼中雀。

好巧不巧,我长得与那白月光分毫不差。

魔尊选妃的旨意压下,父王老泪纵横,在我脸上施加了整整十二道易容术,只求我能凭着平庸之姿落选,平安归家。

我乖巧点头,却在转身的一瞬,指尖灵力流转,将那些遮掩容貌的术法抹得干干净净。

爹爹不知,这龙潭虎穴,是我自己要闯的。

因为我便是戚寒夜那死了千年的白月光,此番归来,只为索命。

……

魔界,森罗殿。

我素手轻扬,掀开面纱。原本死寂肃穆的议事厅,瞬间炸开了锅。

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,只因这张脸,复刻了千年前那位名叫应璃的救世圣女。

顶着周遭惊愕的目光,我缓缓抬头,直直撞进高位上那双幽深如渊的眸子里。

那视线如有实质,如利刃般在我脸上寸寸剐过,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。

这感觉太熟悉了,正如前世他挥刀杀我时一模一样。

惨死千年,魂飞魄散,好不容易借尸还魂,却听见亲手杀我的凶手对外宣称我是他此生挚爱,这是何等讽刺?

我心底冷笑连连。

前世我是应璃,天命所归的救世圣女,生来便是为了诛杀戚寒夜这天生魔种。

可我动了凡心,妄想感化恶魔,最终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。

重生一世,我终于参透:魔便是魔,天生恶骨,感化无用,唯有诛杀!

殿内议论声此起彼伏,质疑狐族用邪术魅惑尊上。

我置若罔闻,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戚寒夜,依照规矩,袅娜下拜。

“狐族屠钰,拜见尊上。”

礼毕,我抬眸,眼中波光流转:“尊上,小女此番参选,皆因十年前青丘遥遥一眼,便对尊上情根深种。”

满殿死寂。

无人料到这狐族公主竟如此不知羞耻,大胆孟浪。

连戚寒夜那沉冷的眸中,也多了一丝玩味的打量。

而坐在魔后凤座上的姜曦月,脸色瞬间煞白。

我知道她在怕什么。

她是我的义妹,也是当年联手戚寒夜杀我的帮凶。她怎能容忍我顶着这张脸,再次出现在戚寒夜身边?

果然,她拍案而起:“大庭广众口出狂言,狐族果然不知礼数!来人,把她拖出去!”

侍卫尚未上前,戚寒夜已却已起身,一步步走到我面前。

阴影笼罩下来,他居高临下:“你叫什么?”

未等我开口,一枚青翠的香梨被抛入我怀中。他转身离去,只留下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。

“以后,你就叫阿梨。”

随意的态度,像是在逗弄一只新得的宠物。

但在场众人都明白,我留下了。

姜曦月面容扭曲,待众人散去,她走到我面前,碧色的眼眸里满是怨毒与警告。

“尊上留你不过是一时新鲜,早晚你会尸骨无存。”

“你不过是个替身,阿梨……呵呵,你可知千年前的圣女便叫应璃?”

“只要本宫一句话,随时能让你滚出魔界。”

她高高在上,那双碧色的瞳孔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妖异。

可这双眼睛,原本是长在我身上的。

前世我乃创世青莲化身,拥有一颗蕴含神力的莲心,故而双瞳呈碧色。

当年戚寒夜剖我心,挖我眼,将这一切都给了姜曦月,助她窃取了我的力量。

可他们不知,莲心认主,千年为期,必会生根发芽重回我身。

如今距离千年之期仅剩三月。待时机一到,这两个欺师灭祖的罪徒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
我敛去眼底杀意,柔顺低眉:“多谢魔后提点,但我愿侍奉尊上左右。”

……

当夜,我被送入寝殿。

侍女捧来一套纯白如雪的衣裙:“公主请更衣,尊上最喜白色。”

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丝绸,我心头一阵刺痛。

前世死时,我正是一袭白衣被鲜血染透。戚寒夜将弯刀抵在我颈间,眼中满是厌恶与嘲弄。

“应璃,本座最恶心的就是你这副一身白衣、高高在上的圣女做派。”

“如今看看你自己,原来高贵的圣女脏了也是这般模样。”

往事如刀绞着五脏六腑,我深吸一口气,装作懵懂无知,换上了那身白衣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戚寒夜才带着一身寒气姗姗来迟。

我刚欲屈膝行礼,下巴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指挑起。

四目相对,我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自己。

下一瞬,他眼底涌起戏谑的笑意。

“阿梨,世人都知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,你说你爱我?”

我迎着他的目光,澄澈而坚定:“是。”

这并非谎言。毕竟前世,我是真的把整颗心都掏给了他。

我给过他无数次救赎的机会,是他亲手碾碎了誓言,将我逼入绝境。那贯穿心口的痛,早已刻入神魂,不敢忘,也不能忘。

我一字一顿,似是在说服他,也似是在祭奠过去:“我是真的爱你。”

或许是我演得太真,戚寒夜眼中的冰霜竟有一瞬的消融。

他慢慢俯身,呼吸交缠,温热的气息洒在我的鼻尖。

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刹那,一把冰冷的匕首猛地抵住了我的心口。

“你说你的心属于我?”

戚寒夜的声音陡然转冷,宛如恶鬼低语:“我不信。除非……把它掏出来给本座看一看。”

第2章

杀意如潮水般涌来。

“以为你是狐族公主,本座就不敢杀你?”

戚寒夜手中的匕首寸寸逼近,刺破了白衣,刺痛了肌肤。

“狐族那帮老东西没教过你吗?本座此生,最厌恶冒牌货。”

就在那刀尖即将刺穿皮肉的瞬间,门外忽传来姜曦月贴身侍女的惊呼。

“尊上!魔后娘娘心疾发作,身子不适,求尊上过去看看!”

我心中冷笑。姜曦月有我的创世青莲护体,早已是半神之躯,何来的身子不适?

她想争宠截人,却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。

戚寒夜动作一顿,收起匕首。

临走前,他回头扫了一眼我身上的白裙,眼中厌恶更甚。

“本座最讨厌白色。”

“今后,不许再穿。”

……

翌日天刚亮,我便被传唤至魔后殿中。

姜曦月一身华服,正倚在殿中的莲池旁赏花。

我上前行礼,她却恍若未闻,只顾着把玩手中的剪刀。良久,她亲手剪下池中开得最盛的一朵青莲。
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花落人手。

“这满池的莲花,下人总照料不好,还得本宫亲自动手。”她漫不经心地碾碎着花瓣,意有所指,“昨夜本宫身子不爽利,唤走了尊上,姐姐不会生气吧?”

我维持着屈膝的姿势,神色淡然:“您是魔后,尊上宠爱理所应当。只是妾身年方九十九,当不起这一声姐姐。”

姜曦月本是杂草成精,若无我的心脏续命,早已枯死。

闻言,她勾唇一笑,笑意却不达眼底:“是本宫糊涂了,你与本宫那死去的圣女姐姐太像,一时晃了神。”

“我和应璃姐姐情同手足,若是她还在……”

她手中那朵青莲已被揉成一团烂泥。

我低垂着头,看着地上的影子。情同手足?

当年我从尸山血海中救下她,耗费修为为她洗髓,视她如亲妹。

可她回报我的,是在我与魔族对峙时的背刺。

“阿夜恶心你,我也恶心你!你总拿救命之恩压着我们,其实在你身边的每一刻,我们都无比作呕!”

往事历历在目,心口的旧伤隐隐作痛。

正沉默间,身旁宫人齐刷刷跪了一地。

戚寒夜来了。

姜曦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,如乳燕投林般扑进男人怀里,娇嗔道:“尊上答应给臣妾带的仙界灵兔呢?可不能食言。”

戚寒夜顺势揽住她,声音宠溺:“答应你的事,我何时食言过?”

看着眼前郎情妾意的一幕,我只觉得讽刺。

他也曾许诺我,一生一世一双人,绝不杀戮,绝不背叛。

结果转头便与姜曦月暗通款曲,屠戮人间城池,设下埋伏围杀我。

他许诺我的,一样都没做到。

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,戚寒夜冷冷扫来:“你还在这里做什么?”

姜曦月抢先道:“是我留妹妹说说话,看着她,就像看到了应璃姐姐。”

听到那个名字,戚寒夜脸色骤沉。

“不过是个伪善的小人,提她做什么?令人作呕。”

每一个字,都像是在扇我的耳光。

恶心吗?

我想起曾经他重伤垂死,我衣不解带地照顾;想起月下盟誓,他眼中的深情。

那时以为是真心,如今看来,确实挺恶心的。

我抬头望向天边残缺的月。

快了。

等拿回心脏,这场恶心的戏码,就该谢幕了。

第3章

那日之后,戚寒夜仿佛忘了我这号人。

他日日流连魔后宫中,将姜曦月宠上了天。流言蜚语在魔宫传得飞快,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见我不受宠,连饭食都断了。

我现在尚未夺回莲心,法力低微,尚不能辟谷。

为了活命,我只能去后山采些野果蘑菇,自己生火做饭。

可惜我天生没有厨艺天赋,明明是正常的食材,入锅便成了不可名状的一团。

看着锅里翻滚的“大乱炖”,我长叹一口气。

前世捡到重伤濒死的戚寒夜时,我也曾给他做过这样一锅东西。

那时他吃得面无表情,甚至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。直到一个月后我自己尝了一口,才知那味道有多销魂。

也才知晓,那个少年的隐忍有多深。

回忆与现实交错,最终化作心头的一根刺。

我正准备硬着头皮吃下这锅东西,院门“砰”的一声被踹开。

戚寒夜大步闯入,脸色阴沉得可怕,目光死死盯着那口锅。

“谁让你弄这些东西的?”

那语气里的嫌恶,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。

我放下碗,平静解释:“无人送饭,妾身不想饿死,只能自己动手。在家中时从未下过厨,让尊上见笑了。”

戚寒夜盯着我看了许久,眼神晦暗不明。

最终,他冷哼一声:“把那群伺候不周的奴才全杀了。”

随即,他竟不由分说,拽着我去了前殿正在举行的宴会。

这一场鸿门宴。

座上皆是各族妖王,见我入内,无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黏了上来。

一虎背熊腰的妖王起身拱手,笑得猥琐:“早听说尊上新得了个美人,今日一见,果然像极了千年前那个圣女。”

戚寒夜揽着我的腰,漫不经心:“阿梨可比那个木头美人听话多了。”

我面上挂着得体的笑,心底却是一片冰寒。

在座的妖魔,大半都是千年前被我教训过的。如今见我沦为玩物,自然要落井下石。

“那是,应璃那娘们整天端着个架子,哪有这狐女风情万种。”

“圣女又如何?最后还不是没留住尊上的心,死得凄惨。”

我想起前世,戚寒夜曾为了维护我的名声,将羞辱我的人打得半死。

他说:“他们怎么骂我都行,但我不许任何人轻贱你。”

可后来,最轻贱我的人,恰恰是他自己。

酒过三巡,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鼠族妖王摇晃着站起。

“千年前老子就想尝尝那圣女的滋味,可惜她死得早。如今既有个一模一样的……”

他打着酒嗝,淫邪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视:“尊上,既是个替身,不如赏给兄弟玩玩?我也想知道,让圣女那张脸在胯下求饶是什么滋味。”

全场哄笑。

若是前世,这鼠妖此刻早已身首异处。可如今,我只能看向戚寒夜。

戚寒夜把玩着手中的酒杯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“一个女人罢了,你若喜欢,带走就是。”

第4章

我浑身僵硬。

戚寒夜占有欲极强,他的东西,旁人多看一眼都要挖眼。

如今,他竟像丢垃圾一样把我送人?

千年之期未到,我要拿回心脏,绝不能离开魔宫半步。

我当即跪下,声音颤抖:“尊上,我不愿。”

那鼠妖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,一双油腻的大手伸向我的肩膀。

“美人儿,尊上都发话了,你就从了哥哥吧!哥哥保准让你欲仙欲死……”

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触碰到我衣衫的瞬间。

寒光乍现。

那鼠妖脸上的淫笑凝固了,他惊恐地捂住脖子,指缝间喷涌出鲜红的血。

“尊……尊上……”

话未说完,一颗硕大的头颅“骨碌碌”滚到了我的脚边,死不瞑目。

满殿的哄笑声戛然而止,死一般的寂静。

戚寒夜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中凭空出现的剜骨弯刀,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。

“拖下去,脏了本座的地。”

众妖战战兢兢,无人敢言。

半晌,才有人反应过来,讪笑着拍马屁:“杀得好!竟敢觊觎尊上的女人,简直是找死!”

顷刻间,风向倒转。那些原本肆无忌惮的目光纷纷收敛,再无人敢多看我一眼。

这就是魔界,力量即正义。

我看着戚寒夜侧脸冷硬的线条,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
他终究彻底成了那个嗜血残暴的魔头。

忽然,一道玩味的视线落在我身上。

戚寒夜挑眉:“吓到了?觉得本座残忍?”

我仰起头,眼中盈盈含泪,却努力挤出一个笑:“怕。但我更怕离开尊上。”

我直视他的眼睛,仿佛那里是我的全世界。

前世未尽的除魔使命,今生必须了结。他若不死,我心不安。

戚寒夜怔住了。

灯影摇曳,眼前女子含泪带笑的模样,竟与记忆深处那个人影重叠。

半晌,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,生硬地命令道:

“今晚搬去侧殿。从今往后,你便是本座的魔妃。”

……

消息传到姜曦月耳中时,她当场砸碎了一屋子的瓷器。

深夜,她闯入主殿。

“尊上!你竟为了个狐媚子封妃?”

“她凭什么?就凭那张脸吗?”

戚寒夜正在批阅奏折,闻言头也不抬,语气淡淡:“有何不可?”

姜曦月气焰一滞,咬牙切齿:“可魔界从未有过封妃的先例……”

“那便从她开始。”戚寒夜打断她,“夜深了,回去吧。”

冷淡疏离,全无往日的纵容。

姜曦月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
一千年了,她虽占着魔后的名分,却从未真正走进戚寒夜的心里。那些宠爱,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幻象。

如今,连这仅存的幻象都要被一个替身打破?

她眼底划过一丝恶毒,随即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。

“尊上,我只是怕您被骗了。”

“相由心生。她长得像应璃,心肠未必不似应璃那般狠毒。”

“您忘了吗?千年前,应璃是如何对您的?”

第5章

“应璃”二字,是戚寒夜心头最深的魔障。

他握笔的手骤然收紧,笔杆应声而断。

怎会忘?

那个女人,口口声声说爱他,却在他被妖兽围攻、命悬一线时冷眼旁观。

若非姜曦月舍命相救,他早已成了妖兽腹中餐。

见他动摇,姜曦月趁热打铁:“当年我亲眼所见,她见死不救,走得决绝。”

“她是高高在上的圣女,心怀天下苍生,唯独没有你。她从未看得起过你,那些情爱,不过是利用罢了!”

字字诛心。

戚寒夜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中只剩一片死寂的寒冰。

“应璃已死,休要再提。”

“至于那个像她的女人……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。”

……

我虽被封妃,搬入了侧殿,待遇却如坐过山车。

当晚,戚寒夜来了。

我跪迎:“夜露深重,尊上怎的来了?”

他大步流星走到榻边坐下,目光如看货物般审视着我。

“本座不能来?”

他伸展开双臂,冷冷道:“没学过伺候人的规矩?还要本座自己动手?”

我微怔。

前世身为圣女,清规戒律刻在骨子里。后来与他相恋,也是他一步步引导,极尽温柔。

如今这般折辱的姿态,我从未做过。

但我知道,我没有拒绝的权利。

我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手上前,解开他的腰带,学着记忆中他的样子,笨拙地靠近。

正当我准备更进一步时,戚寒夜忽然抓住我的手腕。

“阿梨?”

我刚想应声,整个人却被一股大力狠狠推开。

我跌坐在榻上,惊愕地看着他。

戚寒夜站起身,眼中满是暴躁与厌恶:“滚!你根本不是阿梨!”

他拂袖而去,留我一人在空荡的殿中发愣。

真是喜怒无常的疯子。

本以为得罪了他,等待我的将是冷宫。谁知第二日,一道旨意震惊全魔界

魔尊要与魔妃大婚。

侍女捧来鲜红的嫁衣:“娘娘,按制侧妃不得穿正红。这是尊上特意为您准备的,说是……只有您配得上。”

看着那件流光溢彩的嫁衣,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。

这哪里是什么新做的嫁衣。

这是我前世亲手绣制,却没来得及穿上的那件婚服。

千年前的旧物,他竟留到了现在。是怀念,还是为了更深地羞辱?

我如木偶般任由侍女摆弄,穿上这身迟到了千年的嫁衣。

再次见到戚寒夜时,他眼中竟闪过一丝恍惚。

他走下高台,小心翼翼地扶起我,声音微颤:“这婚服……合身吗?”

旁边一个没眼力见的下人抢着讨好:“太合身了!简直就像是为娘娘量身定做的!”

“砰!”

那下人话音未落,整个人已化作一团血雾。

戚寒夜眼底的柔情瞬间褪去,恢复了清明与冷酷。

“明日大婚。”

丢下这句话,他转身便走。

是夜,我正独自看着窗外的冷月,殿门被人粗暴撞开。

一群魔兵冲进来,不由分说将我押到了正殿。

殿内气氛凝重。姜曦月昏迷不醒地躺在软榻上,脸色惨白。

她的贴身侍女跪地痛哭,指着姜曦月手臂上一块青紫的印记:“尊上明鉴!魔后娘娘中了狐族秘术‘迷魂咒’,这印记便是铁证!”

“只有这狐女会此妖术!求尊上为娘娘做主,处死这毒妇!”

第6章

这栽赃手段拙劣得令人发笑。

我跪在殿中,背脊挺直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此事非我所为。”

那侍女哭喊得更大声:“魔界除了你这只狐媚子,还有谁会狐族秘术?你还敢狡辩!”

我看向高位上面无表情的戚寒夜,从容道:“妾身虽不才,却随身带着族中至宝‘乾元镜’。此镜可回溯过往,一照便知真凶。”

话音刚落,原本昏迷的姜曦月竟悠悠转醒。

她正要开口,我已经祭出了乾元镜。

镜光大盛,半空中浮现出一幅画面:

姜曦月正与一个黑袍人密谋。

“这秘术当真只会让我昏睡?”画面中的姜曦月笑得癫狂,“只要能除掉屠钰那个贱女人,这点苦肉计算什么!”

画面消散,大殿内一片死寂。

刚刚“苏醒”的姜曦月面如死灰,浑身颤抖。

我收回宝镜,向戚寒夜盈盈一拜:“真相大白,求尊上为妾身做主。”

戚寒夜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,视线在我和姜曦月之间流转。

良久,他淡淡开口。

“既然没出大事,此事便作罢。”

我猛地抬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他。

若非我有宝镜自证,此刻我早已是一具尸体。

如今证据确凿,他竟轻描淡写地揭过?

我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:“方才魔后指控时,尊上可是动了杀心。为何换作是她,便不问不罚?”

戚寒夜冷冷看着我,理所当然道:

“因为她是魔后。无论她做什么,都是本座的魔后。”

这一刻,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。

不是爱意破灭,而是最后一丝幻想的崩塌。

前世我以为他是被蒙蔽,是被误导。

原来不是。

他只是偏心。

无论姜曦月如何恶毒,他都无底线地纵容。而我,哪怕捧出真心,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。

我垂下眼帘,掩去眸中寒意:“是,妾身明白了。”

……

那晚之后,戚寒夜命人送来了满屋子的白衣,命我日日穿着。

他看着我穿白衣,却又透过我看另一个人。

多么可笑。

大婚如期而至。

魔界的婚礼盛大而诡谲,血红的地毯铺出一条通往王座的路。

我身着那件承载着前世今生的嫁衣,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走向戚寒夜。

高台上,戚寒夜看着我,目光迷离而痴狂,仿佛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。

他伸出手,声音温柔得令人战栗:“阿梨,我们成亲了。”

我心中毫无波澜,却不得不伸出手去迎合这场戏。

就在两手即将相握的瞬间。

一道尖锐的女声撕裂了喜庆的氛围。

“不行!我不许!”

姜曦月披头散发地冲上高台,双目赤红若鬼。

“戚寒夜!你怎么能娶她?!”

“陪你从微末走到巅峰的人是我!是你心头肉的人也是我!你都没给过我一场婚礼,凭什么给她?”

戚寒夜眉头紧锁,眼中闪过一丝不耐:“把她带下去,别闹。”

这轻飘飘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姜曦月。

她猛地拔出一把匕首,狠狠抵在自己颈间,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肌肤,鲜血蜿蜒而下。

“你说我闹?那我就让你看看,到底是谁重要!”

“戚寒夜,选吧!是要跟这个冒牌货成亲,还是看着我死在你面前!”

戚寒夜那张向来不可一世的脸,此刻终于覆上了一层寒霜。 “本座对你的纵容已是极致,姜曦月,适可而止。”

可姜曦月仿佛失聪了一般,那双碧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。 “你从前绝不会这般对我,如今为了这个女人,你变了。” 她凄然一笑,语调决绝:“既然你执意要娶她,那我便死在你们大婚的前一刻,为你这喜堂添一抹红!”

话音未落,寒芒一闪,她竟真的将匕首狠狠送入了自己的心口。

原本井然有序的喜堂瞬间大乱。 那个冷心冷情的魔尊,眼底竟闪过少见的慌乱,他撇下我,疯了一般冲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姜曦月揽入怀中。

姜曦月倚在他臂弯,唇边溢出刺目的鲜血,气若游丝却字字诛心: “戚寒夜……我不许你娶别人……你知道的,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……”

戚寒夜闭了闭眼,再未分给我哪怕半个余光,抱起姜曦月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。

魔尊为了心中“白月光”废弃婚礼,我这个冒牌新娘,理所当然地成了全魔域最大的笑话。 但我并未如旁人预料那般哭天抢地。 我只是平静地端起案上的合卺酒,仰头饮尽,随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冷清的侧殿。

没过多久,几个魔侍捧着锦盒鱼贯而入,神色恭敬却透着疏离: “娘娘,这是尊上特意吩咐送来的极品魔灵珠,整个魔域仅此一颗,说是给您的赔礼。”

我知道,这是戚寒夜的安抚,也是一种变相的封口费。 我没说话,神色淡淡地收下了锦盒。 若我爱他,这点身外之物不过是羞辱;但我既不爱他,今日这场闹剧于我而言,甚至激不起心中半点波澜。

……

另一边,听闻屠钰不吵不闹地收了礼,戚寒夜心头反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。 而床榻之上,姜曦月正闹着脾气,死活不肯配合疗伤。 见戚寒夜还在过问那个女人的消息,她顿时尖叫起来,原本娇美的面容因嫉妒而扭曲: “你还在乎那个屠钰?你明明知道她是个冒牌货!是个不知廉耻的赝品!”

戚寒夜冷声截断了她的歇斯底里:“我知道。” 他声音低沉,却透着一股偏执:“但只要她顶着那张脸一日,本座便护她一日。”

姜曦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:“就因为她长得像应璃?那个女人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?” “你忘了她从前怎么对你的?哪怕你一心向善,她也要将你诛杀!你应该恨她入骨才对!”

戚寒夜沉默了,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,指节泛白。 恨吗?自然是恨的。 可这千年来,恨意早已与爱意纠缠不清,蚀骨入髓。 离开那个人的时间越久,她的冷酷便越模糊,唯有那点爱而不得的执念,疯草般生长。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替代品,无论皮囊还是性情都这般相像,哪怕是假的,他也认了。

“婚礼可以不办,但屠钰,必须留下。” 戚寒夜转身欲走,“你也闹够了,别试图挑战本座的底线。”

衣角却被死死拽住。 姜曦月双眼赤红,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:“戚寒夜,这是你逼我的!” 她猛地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液仰头灌下。

下一瞬,一口黑血喷涌而出。 戚寒夜神色剧变:“你疯了?这是什么?”

姜曦月面如金纸,笑声却癫狂刺耳: “是殁骨毒。此毒专损心脉,我死了你不心疼,那应璃留下的这颗创世青莲心呢?” 她指着自己的心口,字字句句皆是算计: “唯有九尾狐族的心头血能解此毒。戚寒夜,你是要保那个能骗你一辈子的冒牌货,还是保住应璃留在这世间唯一的遗物?”

第8章:死局与交易

次日,我正百无聊赖地推算着日子,房门突被暴力破开。 一群魔卫不由分说将我押往高台。

台下乌压压全是魔族,嘲讽与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。 “这狐族公主昨日才成婚,今日怎么就成了阶下囚?” “哼,昨日魔尊为了圣女义妹弃婚,今日这冒牌货就被拉出来,怕是彻底厌弃了。” “到底是个替身,哪比得上圣女当年的义妹情深义重。”

我跪在冷硬的石台上,目光穿过人群,落在那高高在上的戚寒夜身上。 他垂眸把玩着扳指,神情漠然,仿佛台下跪着的不是昨日还要与之成婚的妻子,而是一只蝼蚁。

反倒是姜曦月,一身华服,神采奕奕地站了出来。 “今日召诸位前来,只为两桩大事。” 她声音清亮,传遍全场:“其一,千年前家姐临终托付,赠我创世青莲心。如今莲心大成,三日后的祭祀大典,我将正式继承姐姐遗志,继任圣女之位!”

我愣住了。 作为“姐姐”本人,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有过这般遗言。 我看向戚寒夜,见他转动戒指的手指未停,瞬间了然这是他们合谋的一场戏。 戚寒夜为了这个女人,不仅挖了我的心,如今还要助她窃取我的名号,彻底取代我的一切!

台下众人哪敢质疑,纷纷跪拜高呼: “恭贺魔后继任圣女!天佑魔族!”

姜曦月享受着众人的朝拜,眼角眉梢尽是得意,随即话锋一转,手指向我: “其二!近日我与青莲感应,察觉有宵小之徒意图染指青莲之力。” “甚至这副与家姐相似的皮囊,都是此妖女蓄意幻化,只为鸠占鹊巢!”

这盆脏水泼得极有水平。 姜曦月厉声喝道:“此女顶着姐姐的面容败坏其清誉,罪无可恕!请魔尊降旨,诛杀此獠!”

戚寒夜终于缓缓起身。 他依旧没有看我,声音冷得像冰碴子:“将罪妖打入地牢,待三日后祭祀大典,血祭青莲。”

……

地牢阴暗潮湿,血腥气弥漫。 当晚,戚寒夜来了。

我们就这样一站一跪,隔着栅栏对望。 他眼中无波无澜,看我如看死物:“你还有什么遗言?”

我抬头,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千年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小魔物。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不甘地质问我:“就因为我天生魔种,哪怕我什么都没做,也非死不可吗?”

时光流转,如今换我问出同样的话: “就因为姜曦月一句话,哪怕我什么都没做,也非死不可吗?”

如此相似的语调,让戚寒夜那张面具般的脸出现了一瞬的裂痕。 但他很快恢复了冷硬。 他想留下这个替身,以此慰藉对亡人的思念。可姜曦月那一记毒计太狠,必须要九尾狐的心头血。 替身虽好,终究是个赝品。 在这个世界上,除了那颗属于应璃的青莲心,任何人的命在他眼里都轻如草芥。

“对。”戚寒夜点了点头,残忍地给出了判决,“因为姜曦月要活,所以你必须死。”

预想中的求饶并未出现,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 随后,我看着他的眼睛,平静地补充了一句: “你和姜曦月,当真是这天地间最般配的一对。”

这句话平淡得有些诡异,戚寒夜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,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最终一言不发,拂袖而去。

三日之期转瞬即逝。 祭祀大典,盛况空前。

我被五花大绑押上高台。 身旁,姜曦月身着圣洁繁复的白衣祭祀袍,举手投足间尽是拿腔作势的高贵。 台下隐约传来羡慕的私语,感叹她命好,得青莲心眷顾,从此便是至高无上的圣女。

戚寒夜走至我面前,例行公事般问道:“罪人屠钰,可知罪?”

我仰起头,直视那双曾让我心软的眼睛: “尊上问的,可是爱上你这一罪?” 我看着这张与千年前别无二致的脸,字字清晰: “若是指这个,那我确实后悔了。”

戚寒夜眼底的温度彻底消失。 另一边,姜曦月已迫不及待。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在她身上,衬得她碧瞳熠熠。在万众欢呼声中,她高举蕴含青莲之力的长剑,一步步走向我。

“现在,我便以罪人之血,告慰姐姐在天之灵!” 她走到我面前,压低声音,用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的语调狞笑: “用你这一条贱命换我荣耀加身,你也算死得其所了。”

剑光落下,带着必杀的决绝。 然而下一瞬,预想中的鲜血并未喷溅。

我仅仅抬起一只手,便徒手接住了那柄锋利的长剑。 剑刃在掌心不得寸进,甚至未能划破我半分皮肉。

“你!这怎么可能……”姜曦月脸上的得意瞬间崩塌。

就在她惊恐的注视下,我轻轻一震,身上的绳索寸寸断裂。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,稍一用力,她便如断线风筝般跌入我怀中。

我在她耳边轻语,语气淡漠如风: “我是来……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。”

千年之期,血祭之日,当真是天意。 话音未落,我五指成爪,如探囊取物般轻易刺入她的胸膛。

那颗在她体内跳动了千年的心脏,毫无阻碍地被我取出。 离体的瞬间,心脏爆发出刺目的青光,迫不及待地化作一道流光,没入了我的心口。

久违的力量在体内激荡,青莲盛放,光芒万丈。 全场死寂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。

唯有高台之上的戚寒夜,猛地站起身。 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心脏狂跳,几乎要冲破胸膛。

是她! 竟然真的是她!

“应璃……”这两个字在齿间碾磨,带着刻骨的战栗。

光芒散去,我手执长剑,碧色的瞳孔中再无半分温情,剑尖直指戚寒夜眉心。 “戚寒夜,你身为魔种,暴戾恣睢,滥造杀孽!今日我便以圣女之名,将你伏诛!”

第9章:迟来千年的审判

剑气如霜,直指眉心。 戚寒夜却仿佛并未察觉杀意,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双碧色的眼眸。 “阿璃?我……”

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截断了他未尽的话语。 长剑精准地刺入他的心口,正如千年前我未曾狠下心的那一剑。

冰冷的剑刃带着透骨的寒意,顺着伤口侵入四肢百骸。 戚寒夜嘴角溢出一缕殷红,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楚,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。 “阿璃,一千年了,你回来第一件事,还是要杀我。”

我握紧剑柄,眼神不闪不避: “从重逢的第一眼起,我便已下定决心杀你。” “前世我不忍杀你,一时心软酿成今日大患。这是我的因果,我必须亲手了结。” “今日,你必死无疑。”

这是我身为庇世神女的使命,容不得半点私情。 戚寒夜听着这番话,眼底的光一点点沉了下去。 他慢条斯理地抬手,指尖沾了一点心口的血,轻轻捻开。

“应璃,原来爱错人的是我。” 周身黑雾开始涌动,他阴鸷地低笑: “早知是你,当初我就不该把你当做替身,而是该直接将你炼成人皮傀儡。让你的一颦一笑、爱恨嗔痴,皆在我的掌控之中……” 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?你不是说心悦我吗?为何全是假话?”

我催动青莲之力,试图彻底震碎他的心脉。 “我乃神女,心怀天下苍生,而非拘泥于你那几分虚情假意的小情小爱。” “早在千年前你背信弃义之时”

话音未落,后背骤然传来一阵剧痛。 我猛地回头,只见姜曦月披头散发,正举着匕首偷袭。 她胸口血肉模糊,失去了青莲心的庇护,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,状若厉鬼。

“应璃,你去死!” “既然千年前我能杀你,千年后我就能再杀你一次!”

可惜,她已是强弩之末。 我反手一道灵力将她震飞。后背的伤口在青莲之力的滋养下迅速愈合。

“姜曦月,我不杀你,是因为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靠山倒下。” 我冷眼看着远处狼狈倒地的女人,随后转头看向戚寒夜。

戚寒夜心口插着剑,却顶着剑锋向前逼近一步。 他不顾伤口撕裂,一把扣住我的手腕,突然俯身吻了下来。

冰冷,腥甜。 这根本不是吻,更像是一场掠夺。 我心中恶寒,猛地将他推开:“你大限已至,别想再耍花招!”

然而下一刻,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 我手中的长剑竟被一缕黑雾瞬间腐蚀,化作齑粉飘散。 而戚寒夜胸前那个贯穿的伤口,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。

他抹去嘴角的血迹,笑得令人胆寒: “应璃,你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,我难道就会原地踏步吗?” “这一千年,我从未停止过寻找对抗你的方法。如今,鹿死谁手,尚未可知。”

第章:金蝉脱壳与替死鬼

戚寒夜话音落下的瞬间,一股毁天灭地的魔气轰然爆发。 我抬手结印挡下这一击,戚寒夜却借着反震之力飞身而退。

“站住!” 我立刻追击,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,戚寒夜回过头,眼底满是戏谑。 “应璃,你追不上我的。”

他猛地抬手,一团炽烈的魔焰并非攻向我,而是狠狠砸向地面上那些惊慌逃窜的魔族平民。

卑鄙! 我来不及多想,身形硬生生止住,反手挥出一道青莲屏障,将那夺命的魔焰挡在半空。 魔焰散去,护住了苍生,却也错失了良机。 再抬头时,天边只剩下一道残影,戚寒夜早已不知所踪。

我面色沉凝。 方才那一剑蕴含了十足的神力,本该直接摧毁他的生机,可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活了下来。 这绝不是普通的自愈能力。 戚寒夜此人睚眦必报,待他恢复元气,必将卷土重来。

“圣女殿下!” 几个胆大的魔族押着姜曦月上前,“罪人姜曦月已被拿下,请殿下发落!”

我收回思绪,看向瘫软在地的姜曦月。 失去了青莲心,她此刻已是满面皱纹,形容枯槁,哪里还有半点美人的影子。 她死死瞪着我,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怨毒: “你赢了……你高兴了?应璃,你不过是仗着出身好罢了!” “你别得意,寒夜一定会回来救我的!我是他的魔后,他爱我!”

看着她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,我只觉得可悲。 “他若真爱你,方才逃走时为何不带上你?”

姜曦月浑身一颤,随即更加歇斯底里地尖叫: “你胡说!若我死了,他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为我报仇!你不敢杀我!”

我摇了摇头,淡声道: “我确实不会杀你。” “你体内残存着一丝青莲之力,与我同源,我杀不了你。但这力量本就不属于你,待力量散尽,你自会遭受反噬,油尽灯枯。”

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,终究是一场空。 姜曦月被拖了下去,绝望的哭嚎声渐行渐远。

我正欲思索戚寒夜那诡异的不死之身,殿外忽然传来通报,说有一名蝶妖求见,声称知晓魔尊的死穴。

来人名叫梦澜,虽有一张姣好的面容,却被一道狰狞的伤疤贯穿,显得触目惊心。 我一眼认出,这是魔宫中那个不起眼的洒扫丫鬟。

她一见我便扑通跪下,泪如雨下: “求圣女殿下为我姐姐做主!” “五百年前,魔尊因姐姐眉眼有几分像您便强行掳走……可不出一个月,姐姐便被折磨致死,尸骨无存!” “我自毁容貌潜伏魔宫五百年,只为报仇。终于让我发现了他的秘密!”

梦澜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那个惊天秘密: “是‘魂引’!魔尊以活人祭炼,制造了七个‘魂引’信物。每一个魂引都能替他抵挡一次致命伤害。除非毁掉所有信物,否则他就是不死之身!”

第章:第一件魂引

随着梦澜的讲述,我心中迷雾顿开。 魂引之术,乃是上古邪术,“万人骨血换一生”,残忍至极。 戚寒夜竟然从千年前就开始布局,炼制了整整七条“命”。

“你可知那些信物究竟是何物?”我沉声问道。 梦澜摇头:“我只知有七件,且必然是他极为珍视之物。”

极为珍视之物…… 戚寒夜这人冷血薄情,能入他眼的东西少之又少。 我安顿好梦澜,给了她护身符咒,便直奔魔宫。

既然戚寒夜表现得那般深爱姜曦月,那姜曦月宫中或许会有线索。 刚踏入姜曦月的寝殿,我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魔气波动。 顺着气息寻去,竟是院中那一池原本盛开的莲花。此时莲花已尽数枯萎,缭绕着死气沉沉的黑雾。

果然。 这是第一个魂引。 方才那一剑,戚寒夜是用这满池莲花替了死。 为了保命,连所谓挚爱的“心爱之物”也能毫不犹豫地牺牲,这便是戚寒夜的爱。

我挥袖将这污秽的枯莲彻底净化,并未发现第二个魂引。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,余光瞥见主殿角落里,静静摆放着那套大红的嫁衣。

那是昨日大婚,戚寒夜命人为“屠钰”准备的嫁衣。 姜曦月闹事后,这嫁衣本该被处理掉,为何还留在这里?

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。 我试探性地打出一道法力。 “砰”的一声,嫁衣炸裂开来。下一刻,滔天的魔气从碎裂的红绸中升腾而起,发出凄厉的尖啸。

第二个魂引,碎了。 我看着那团消散的黑气,只觉得遍体生寒。 这件嫁衣,原本是穿在我身上的。 若是昨日我没有反抗,若是我穿着这身嫁衣死在了姜曦月手里,或者死在了戚寒夜怀里…… 这件魂引,究竟是为谁而留?又是想用谁的命来祭炼?

戚寒夜,你的“深情”,当真令人作呕。

望着眼前升腾而起、转瞬化为虚无的魔气,我一时竟有些失神。

这不过是我随手拿来撒气的一件旧婚服,未曾想,它竟是戚寒夜苦心孤诣炼制的魂引。

传闻魂引需贴身温养,少说也要百年光阴。他既能为江曦月花百年心血孕育莲池,难道还会为了我这个“死人”的遗物,忍受百年孤寂,日夜带在身边?

沉默良久,直到那婚服在魔焰中彻底化为灰烬,连最后一丝余温也消散殆尽,我才收回目光,提步向内殿走去。

罢了。

回想起前世戚寒夜对我恨之入骨的狰狞面目,即便将这婚服留存身侧,恐怕也是为了日日诅咒羞辱吧。

事已至此,我们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局。除了手刃他,我不该再有任何多余的念头。

就当那个前世曾在满天星光下许诺对我好的戚寒夜,早就死透了吧。

……

千里之外,玄天灵域。

此地曾是灵气氤氲的洞天福地,却被戚寒夜一把魔火烧成了死寂的焦土。如今重回故地,入目皆是荒芜。

就在方才,戚寒夜心头猛地一悸。他感应到,又一个魂引彻底断了联系。

男人眸底瞬间涌上一层阴霾。

千年前,他踏遍九州,只为寻得让应璃起死回生的秘术,最终却只求得这所谓的魂引之法,将一丝丝执念寄托于旧物之上。

可他心心念念寻了一千年的人,归来后的第一件事,竟是要杀他。

想起应璃眼中那决绝的杀意,戚寒夜眼底的温度寸寸成冰。

为什么!

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他一样,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?为什么她永远要将那虚无缥缈的天下大义凌驾于他们的感情之上?

凭什么?

戚寒夜闭上眼,胸膛剧烈起伏,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。

明明已是万人之上的魔尊,只需动动手指便能伏尸百万,他本不必为任何事动怒。可偏偏,应璃就是他的劫。只要一遇到她,那些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便溃不成军。

甚至直到现在,应璃已经将杀意摆在明面上,他竟然还犯贱似的想着给她最后一次机会。

戚寒夜猛地睁眼,抬手挥出一道法阵。

光芒散去,江曦月狼狈的身影跌落在地。她浑身被灵索捆绑,原本浑浊的眼珠在见到戚寒夜的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。

“尊上!”

她双手被缚,只能艰难地膝行至戚寒夜脚边,声音里满是惊喜与癫狂:“你来救我了对不对?我就知道,阿夜哥哥舍不得丢下我!”

失去了莲心的庇佑,江曦月早已不复当年那副清纯灵动的少女模样。此刻的她,面皮松弛,皱纹如沟壑般纵横,满头枯发如雪,嗓音更是粗嘎难听如同老鸦。

可她偏偏还要矫揉造作,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少女姿态,令人作呕。

“尊上,应璃那个贱女人百般欺辱我,您一定要为曦月做主啊!”

戚寒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,冷声道:“我走后,应璃在魔尊殿做了什么?”

江曦月眼底闪过一丝怨毒,咬牙切齿道:“她自然是作威作福,毁坏魔尊殿的一切,誓要把尊上逼上绝路!”

“我早就说过,应璃那种虚伪至极的女人,根本不会顾念旧情!就连尊上您视若珍宝、保存了千年的婚服,她也是说烧就烧,眉头都没皱一下!”

见戚寒夜面色阴沉不语,江曦月心中暗喜,继续添油加醋:

“尊上昔日布下诸多魂引,信物皆与那应璃有关。如今她一个接一个地毁去,可见她心中根本没有半点情分,只剩绝情!”

江曦月每吐出一个字,戚寒夜眼底的恨意便浓重一分。

直到那股心悸感再次传来魔尊殿内最后一道魂引,碎了。

那是千年前应璃写给他的亲笔书信,字字句句皆是两情相悦的真情流露。

写下“愿与君共白首”的那一刻,应璃可曾想过,有朝一日她会亲手将这份情谊撕得粉碎?

戚寒夜死死攥紧双拳,指节泛白。

最终,他伸出手,指尖缠绕的一缕魔气没入面前那块蒙尘的石碑之中。

刹那间,碑文爆发出妖异的暗紫色光芒,将四周映照得如同鬼域。

戚寒夜看着那光芒一点点吞噬周围的黑暗,最后缓缓闭上了眼,掩去眸底的痛色。

“应璃,别怪我。”

在他脑海中,千年前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再次浮现。

穿越千载时光,她又一次站在了他的对立面。

而这一次,他的选择依旧未变。

“是你先容不下我的。”

第章

得知江曦月被戚寒夜救走的消息,我心中并无波澜。

那女人毕竟坐稳了魔后之位一千年,若在戚寒夜心中当真毫无分量,早该成了冢中枯骨。

眼下当务之急,是找出剩下的魂引彻底斩断孽缘。至于其他,皆是次要。

我翻遍了整个魔尊殿,却只寻到三处魂引。剩下的究竟藏于何处,一时竟毫无头绪。

最终,还是梦澜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
“殿下,我们蝶妖一族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名为‘入梦’,可为旁人编织心底最渴望的梦境。”

“从前魔尊曾令我为他编织梦境,场景皆在凡间一处不起眼的小村落。或许殿下可去那里寻一寻,说不定有魔尊在意的信物。”

我本是死马当活马医,可当梦澜将那村落的景象投射出来时,我整个人如遭雷击,僵在原地。

大氓村。

那是我和戚寒夜初次相遇的地方。

沉默许久,我垂下眼帘,长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,轻轻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千年岁月,沧海桑田。

如今的大氓村历经人间战火洗礼,早已沦为一座荒凉死寂的废村。残垣断壁,荒草丛生,唯有村口那棵老梧桐树依旧枝繁叶茂,郁郁葱葱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。

我一步步走到树下,指尖轻触那粗糙干裂的树皮。

下一刻,柔和的光芒汇聚,树前竟显现出一株散发着幽幽荧光的小苗。

世间所有缘分的伊始,都会在初见之地孕育出一株姻缘苗。它承载着二人初见的记忆,也映射着感情的深浅。

若两情相悦,小苗自会长成参天大树;若如我与戚寒夜这般孽缘,小苗便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。可偏偏,那代表执念的光芒却盛大得刺眼。

看着这株病态的小苗,我眸色微沉,思绪不由得飘远。

千年前,我遵照师门预言下山抹杀魔星,却看见戚寒夜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这棵树下等死。

那年大旱,整整三年滴雨未降,村里的粮仓见了底,人心也跟着干涸了。

不知是谁起的头,将天灾的罪责全推到了戚寒夜身上。

只因他是个来历不明的流浪儿,平日里躲在村外苟延残喘。他面黄肌瘦,不知在哪划花了脸,一条狰狞的伤疤贯穿全脸,在村民眼中便是“不祥之兆”。

昔日村里富庶时,施舍他一个馊馒头那是积德行善;如今遭了灾,他便成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灾星。

愤怒的村民将他拖进山里,拳打脚踢,直到他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才罢休。

“别真打死了,晦气!把他扔到村口去,等他自己咽了气咱们再处理,也算是给他个全尸,当做好事了。”

就这样,他被蒙住双眼,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梧桐树下。

我赶到时,戚寒夜眼睛上裹着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,变成了刺目的暗红色。

得知我是来杀他的修仙者,他仅剩的那口气似乎也散了。

或许是这世道太苦,或许是真的太痛了,他没有反抗,也没有咒骂,只是用那嘶哑破碎的声音问了一句: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……为什么连这天地都容不下我?”

一滴血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。那一刻,我握剑的手,第一次颤抖了。

我也想问为什么。

我斩杀过无数妖邪,皆是满手血腥之辈。

可偏偏只有他戚寒夜,干干净净,什么恶都没作,却要遭受这般无妄之灾。

最终,我还是松开了剑柄,向他伸出了手。

“你跟我走吧。”

“我带你回去,给你一个家。”

第章

回忆如潮水般退去,那个瘦弱无助的身影也随之消散。

取而代之的,是脑海中那个亲手将我心脏活生生掏出来的、十恶不赦的魔尊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堵在心口多年的那块巨石,似乎在这一刻悄然碎裂。

我曾无数次后悔,当初不该一念之仁留下戚寒夜的性命,以致后来酿成大祸,生灵涂炭。

可如今重回故地,再看一次当年的惨状,我悲哀地发现,自己恐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
再来一百次、一千次,面对那个在绝望中挣扎的戚寒夜,我依旧会动恻隐之心。

我并没有错在救了他,而是错在后来不该爱上他。

手中的长剑发出嗡鸣,我不再犹豫,挥起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向那株姻缘苗。

从前的孽缘,今日便由我亲手斩断!

然而下一秒,剑气并未落下,反被一道更加汹涌狂暴的魔气半路截杀!

我猛地回头,正好撞入戚寒夜那双阴鸷的眸子。

甚至来不及反应,一道金色的捆仙索便如灵蛇般缠绕而上,将我死死禁锢,连口舌也被法术封住,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
中计了!

看着戚寒夜一步步逼近,我心中一片冰凉,以为今日必死无疑。

就在这时,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冲了出来,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我身前。

“不准你伤害圣女殿下!”

是梦澜!这个傻丫头竟然一直偷偷跟着我。灵力低微的她此刻却像个无畏的战士,张开双臂护着我。

“戚寒夜!你杀了我阿姐,我决不允许你再动殿下一根汗毛!”

话音未落,戚寒夜仅仅是不耐烦地一挥袖。

“砰!”

梦澜如同断线的风筝,直接被震飞出十几米远,重重撞在残墙上,当场没了气息。

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,眼眶欲裂。

戚寒夜看都未看那具尸体一眼,径直走到我面前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。

“你还是和千年前一样,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真令人作呕。”

“若不是江曦月算出你要毁这姻缘树,我本不想这么快动手的。”

“可是应璃,凭什么?”

他突然伸出手,冰凉的指尖近乎眷恋地抚过我的脸颊,随后猛地掐住我的下巴,凑到我耳边阴森低语:

“从前是这样,现在也是这样,永远都是你先放弃我!”

“我是要毁掉这棵树,因为我比你更无法忍受曾经爱过你这个事实!不过在毁掉它之前,我要让你死个明白。”

“应璃,你给我记住,是你先背叛我的。”

说完,戚寒夜催动魔力,姻缘树光芒大盛,一道巨大的水镜凭空浮现。

画面流转,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重演。

我看见自己将戚寒夜带回洞府悉心照料,看见自己笨手笨脚地给他做饭,看见我们在深海炼狱中九死一生,最终拥吻定情。

那一幕幕曾经的温存,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,狠狠刺入我的心脏。

我不明白,戚寒夜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。

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,戚寒夜眼底闪过一丝疯狂:

“应璃,你看啊,我们从前多好……明明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的,你为什么要背叛我?!”

我被封住了口舌,无法辩驳。而戚寒夜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。

水镜中的画面飞速流转,最终定格在他那个无法触碰的心结之上。

画面中,戚寒夜为了助我,只身对抗一只上古凶兽。

但他灵魔双修导致气息紊乱,关键时刻遭受反噬重伤倒地,眼看就要丧命于凶兽爪下。

看着这一幕,戚寒夜双目赤红,死死攥紧了拳头,指甲嵌入掌心。

“应璃,你还记得吗?就是这一天!我生命垂危,可你呢?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!”

“江曦月说得对,你明明能救我,可为了你所谓的正道大义,你选择袖手旁观,任由我被凶兽啃食!”

“应璃,我对你掏心掏肺,你凭什么这么对我?你为什么不去死!”

咆哮声戛然而止。

戚寒夜整个人僵住了,像是被施了定身咒。

只见那巨大的水镜中,随着视角的拉开,真相终于浮出水面:

在他重伤昏迷的那一刻,是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前,用血肉之躯挡下了凶兽的致命一击。

是我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给他疗伤,设下保命结界,然后孤身一人将凶兽引开。

而就在我引开凶兽后,一直躲在暗处的江曦月悄悄上前,将昏迷的他带走。

等他醒来,江曦月红着眼眶,说出了那句让他记恨了一辈子的话:

“方才是我拼死救了你……应璃那个女人巴不得你死,她连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走了……”

戚寒夜彻底愣住了。

随着水镜中的画面不断推进,无数被掩埋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。

原来,一切都是江曦月的谎言。

原来,应璃心里一直有他。

而他,竟然像个傻子一样,错恨了那个深爱他的女人整整一千年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戚寒夜才从巨大的震惊与恐慌中回过神来。

他颤抖着回过头,却发现我不知何时已冲破了捆仙索,怀里抱着梦澜冰冷的尸体。

那双曾经满含情意的眸子,此刻看着他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寒。

我如同审判者般,一字一顿地开口:

“戚寒夜,今日之后,你我之间,不死不休。”

第章

“阿璃,不是的……你听我说……”

戚寒夜慌乱地想要解释,可我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。

身形一闪,我已逼至他身前,浩瀚的灵力汇聚掌心,狠狠拍出!

这一掌并未留情。戚寒夜本可以抵挡,可此刻他心神大乱,竟毫无防备,直接被我轰飞出数十米远,重重砸在地上。

“噗”

他挣扎着爬起来,张口呕出一大口鲜血,脚下却亮起了传送阵法的光芒那是他设下的保命禁制,一旦重伤便会强制传送。

然而此刻,戚寒夜根本不想走,他只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解释清楚。

“阿璃!这一切都是误会!我没想杀你的……”

“我知道错了……我不该信她……”

他伸出手想要抓我,可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,眼中没有半分动容。

看着怀中梦澜那张苍白稚嫩的脸,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鲜血淋漓。

又是因为我……

千年前的一念之仁,害死了师门上下;如今因为我的一时大意,又让这无辜的小蝶妖赔上了性命。

若不除去戚寒夜这祸害,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?

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盛,在戚寒夜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,他只看到我对他说了一句话。

那口型分明是:

“血债血偿,我们之间,从来就没有误会。”

……

玄天灵域,死一般的寂静。

自从昨日江曦月占卜出应璃的行踪后,戚寒夜便匆匆离去。如今这偌大的魔宫,只剩江曦月一人躲在阴暗的角落。

她趴在水池边,看着倒影中那张苍老丑陋、如厉鬼般的面容,眼底瞬间被怨毒填满。

都是因为应璃那个贱女人!

若不是为了对付她,自己何至于变成这副鬼样子?

本来戚寒夜就只当她是妹妹,自从她毁了容貌,那个男人更是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。

“贱女人!贱女人!你也配跟我抢!”

江曦月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水面,涟漪荡开,将那张扭曲的脸撕扯得更加可怖。

发泄过后,她深吸一口气,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。

这是她当年登上魔后之位时私藏的禁药驻颜丹。

服下此丹,能让她在短时间内重回颜值巅峰,代价却是透支余下的寿元。药效,仅能维持三日。

但这已经足够了。

哪怕只有三日,只要配合幻术,她定能让戚寒夜彻底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。

江曦月想起多年前她也曾用过类似的手段。可那时的戚寒夜虽然意乱情迷,却在最后关头推开了她,眼神清明得可怕。

“江曦月,我娶你只是因为我们是同类,但我不可能爱你。若再有下次,这魔后之位你也别坐了。”

还有那句让她午夜梦回都嫉妒得发狂的梦呓他在意乱情迷之时,喊的名字是:应璃。

“那个古板无趣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?凭什么让你记了一千年!”

江曦月恨恨地骂着,仰头吞下丹药。

药力化开,原本干瘪的皮肤迅速充盈,白发转黑,不过片刻,水面上便映出一张娇艳欲滴的少女面庞。

江曦月抚摸着自己滑嫩的脸颊,对着倒影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。

“应璃啊应璃,你还在傻傻等着我老死吧?可惜啊,戚寒夜早就用魔气给我续了命。”

“白月光之所以美好,是因为她死了。既然你活过来了,那就只能变成墙上的蚊子血。”

“这一次,我倒要看看,面对我的柔情蜜意,戚寒夜还会不会满脑子都是你这个死人脸。”

“咱们走着瞧。”

第章

江曦月精心布置好了一切。

当传送阵的光芒亮起,她立刻整理好裙摆,催动媚术,让那股令人意乱神迷的异香弥漫在整个大殿。

她莲步轻移,迎了上去。

“阿夜,你终于回来了。”

看到戚寒夜面色惨白、嘴角带血,江曦月心中一喜,以为他在应璃手中吃了亏,连忙故作心疼地迎上前:

“我就知道此行凶险无比!应璃那个女人定是使了什么阴毒手段才伤了你!”

“毕竟,她自诩正道名门,从未将我们这种人放在眼里……”

“啪!”

话未说完,一道狂暴的魔气狠狠甩在她身上。江曦月整个人横飞出去,重重砸在立柱上。

戚寒夜站在原地,双目赤红如血,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虚伪至极的女人。

就在刚刚,他在姻缘树的水镜中看清了一切。

这千年来,他竟然一直活在这个女人的谎言编织的牢笼里!

“你为什么要骗我?”戚寒夜的声音沙哑得可怕。

江曦月被这一巴掌打蒙了,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她不明白,自己明明已经恢复了容貌,为什么戚寒夜会是这个反应?

她咬紧下唇,眼泪说来就来,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:

“阿夜,你在说什么呀?曦月听不懂……”

“是不是应璃那个贱女人跟你说了什么?她惯会骗人,你千万别信她的挑拨离间啊!”

戚寒夜冷冷地看着她,仿佛在看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。

这就是他信任了千年的“妹妹”,这就是他为了报恩纵容了千年的魔后。

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,戚寒夜深吸一口气,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杀意:

“江曦月,我最后问你一次。一千年前我险些死在凶兽口中,救我的,到底是谁?”

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,江曦月的脸色煞白。

都过去一千年了,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?当年她明明用幻术篡改了他的记忆,让他对此深信不疑啊!

感受到戚寒夜身上那如有实质的杀意,江曦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,但开弓没有回头箭,她只能硬着头皮死扛到底:

“当……当然是我啊!”

“阿夜,你怎么能忘了?当时应璃那个狠心的女人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走了!是我!是我冒死引开凶兽才救下你的!”

“若不是我机灵,你早就没命了!”

说到动情处,她竟真的红了眼眶,膝行上前抱住戚寒夜的腿,哭得梨花带雨:

“阿夜,你难道都忘了吗?正是因为那次救你,我才伤了根基,从此再也不能修炼……”

“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,你怎么能怀疑我?”

听着这番颠倒黑白的哭诉,戚寒夜恍惚间回到了千年前。

那时他从昏迷中醒来,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身是血的江曦月。她说她为了救他毁了灵根,成了废人。

他信了。为此,他护了她一千年,纵容她一千年。

可方才水镜中的画面清清楚楚那个不顾一切挡在他身前的,分明是应璃!

看着江曦月那张依然在不断开合、吐露着谎言的嘴,戚寒夜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失。

他猛地伸出手,一把掐住江曦月的脖子,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。

“呃……阿……阿夜……”

江曦月拼命拍打着他的手背,眼中满是惊恐。

戚寒夜凑近她,语气森寒如地狱修罗:

“既然你说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,那我自当……好好‘补偿’你,让你死个明白。”

话音未落,传送阵再次启动。

光影流转,再睁眼时,两人已身处一处幽静的洞天福地。

这里,是应璃千年前清修的洞府。

也是他们三人命运交织、悲剧开始的地方。

“当年应璃救下你,将你收为义妹带回此地。这是我第一次见你。”

戚寒夜提着江曦月走到洞府前,大袖一挥,一株碧绿晶莹的姻缘树苗凭空出现。

那是属于他和应璃的真正姻缘。

随着精纯的魔力注入,一面巨大的水镜在两人面前缓缓展开。

看着江曦月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恐,戚寒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,冰冷的刀锋紧紧贴在她的颈动脉上。

“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。”

“若你没有骗我,我这条命赔给你。可若你骗了我半个字……我定将你碎尸万段!”

第章

在江曦月惊恐欲绝的目光中,水镜上的画面缓缓铺陈开来。

过往的一幕幕如同剥洋葱般,将那些被掩盖在岁月尘埃下的真相,血淋淋地剖开。

这一次,没有任何幻术遮掩,没有任何谎言粉饰。

戚寒夜清清楚楚地看到:

应璃离开引开凶兽后,江曦月才鬼鬼祟祟地从岩石后爬出来,将昏迷的他拖走;

她在他醒来前伪造伤口,编造了一套感天动地的救命恩情;

甚至之后的无数次争吵、误会,每一次他对这应璃产生的恨意背后,都站着江曦月那张挑拨离间的嘴脸。

“阿夜,都是应璃的错,她那种高高在上的仙子根本看不起我们。”

“她嫌弃你是低贱的魔族,她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找机会杀你立功。”

“阿夜,只有我们才是一路人……应璃她从未爱过你。”

这一字一句,曾是他深信不疑的真理,如今却成了最讽刺的笑话。

巨大的懊悔如海啸般袭来,将戚寒夜的心防冲得七零八落。

可笑啊!真的太可笑了!

如今作为一个旁观者,江曦月的谎言明明漏洞百出,那拙劣的演技简直不堪入目。

可为什么?当年的他就那么轻易地信了?

或许,是他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。

看着水镜中那个清冷如月、皎洁如莲的应璃,他始终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,配不上那天上的明月。

所以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,只要有人告诉他“她不爱你”,他就信了。甚至用愤怒和恨意来掩饰自己的恐慌。

原来,这场长达千年的恨意,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
画面一转,来到了最后。

江曦月找到应璃,得意洋洋地宣示主权:“不管你信不信,阿夜已经跟我表明心意了。他爱的一直都是我,留在你身边只是为了骗你罢了。”

听到这话,水镜中的应璃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,但随即又归于平静。

她点了点头,轻声道:“那好吧。”

戚寒夜愣住了。水镜中的江曦月也愣住了,不可置信地问:“就这样?你不生气?你不骂我?所以你真的不在乎阿夜跟谁在一起对吗?”

这段记忆戚寒夜有印象,当年江曦月拿着留影石给他看,只放到这里便戛然而止。

那是他心死的瞬间只有不在乎,才会如此平静。

可此刻,水镜中的画面还在继续。

只见应璃垂下眼帘,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笑意,轻声呢喃:

“我在乎他……所以我希望他能幸福。”

“如果他的幸福与我无关,那我……甘愿退出。”

一句话,如万箭穿心。

戚寒夜浑身颤抖,心底压抑了千年的情感大堤瞬间崩塌。

原来她是这么想的。

原来她一直在乎他。

她想要的只是成全,却没想到这份成全,竟成了江曦月手中最锋利的刀。

戚寒夜痛苦地闭上眼,两行清泪滑落。

他自以为是的报复,最终却让他们两个人都成了输家。

心痛到极致便是麻木,戚寒夜深吸一口气,重新睁开眼时,眸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杀意。

下一刻,他的腿被江曦月死死抱住。

“阿夜!阿夜你听我解释!”

江曦月彻底慌了,涕泗横流,早已没了刚才的娇媚:

“你是魔尊,我是你的魔后啊!我们做了一千年的夫妻,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!”

“我错了!我知道错了!我给你磕头,我给应璃磕头道歉!求求你别杀我!”

“砰!砰!砰!”

江曦月疯狂地磕着头,额头很快便一片血肉模糊。

可这样的求饶,戚寒夜早已听腻了。

“江曦月,你去死吧。”

魔气在他掌心汇聚,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拍向那个卑劣的女人。

就在那一掌即将落下的瞬间,江曦月突然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,尖叫出声:

“戚寒夜!你杀了我,难道你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?!”

掌风硬生生停在她头顶三寸处。

江曦月大口喘息着,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:

“你忘了?为了救活我,你把你的一半本源炼化在了我身上……”

“我也是你的魂引啊!”

三百年前,魔后殿。

殿外残阳铺水,将满池白莲浸染得如同啼血。

侍女跪在江曦月脚边,声音瑟缩:“娘娘,那青鸾族的女子,魔尊已经处置了。”

江曦月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花枝,眼皮都未掀:“怎么死的?是扔出魔域,还是千刀万剐?”

她的语气轻飘飘的,好似在问今日的天气,而非一条人命。

侍女头垂得更低,颤声道:“是放血……整整三日,魔尊让那女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灵韵散尽。不过她妄图以色侍人,也是咎由自取。”

“咔嚓”一声,残枝落水,激起一圈猩红涟漪。

江曦月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:“到底也是个可怜人。传令下去,尸首不必送回青鸾族引人伤心了,正好我这满池莲花开得有些败,缺了点血肉养料。”

“是。”

侍女正欲退下,却又被江曦月唤住。

“前些日子我去凡间,遇见的那个皇帝家的公主,生得极有福气,笑起来同我那位‘好姐姐’有几分神似。去,把人接来,就说本宫邀她叙旧。”

所谓叙旧,不过是借口。

江曦月真正的目的,是要将这个凡人女子,再次送到戚寒夜的枕边。

侍女终于忍不住,大着胆子问道:“娘娘,奴婢不懂。您才是魔尊明媒正娶的妻子,为何频频搜罗这些与前圣女相似的女子献给魔尊?万一真有哪个狐媚子入了尊上的眼,岂不是动摇了您的地位?”

江曦月闻言,却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。

“你懂什么?”

她指尖抚过一朵盛极必衰的白莲,眼底满是算计:“这世间相似之人虽多,却绝无可能一模一样。戚寒夜会因为那几分相似而多看她们一眼,更会因为她们终究不是‘那个人’而雷霆大怒。”

“我送去的人越多,便是在一遍遍提醒他应璃已经死了,回不来了。”

“他的怒火越盛,对这些替身就越厌恶,我的后位便坐得越稳。”

话音未落,殿外传来通传:“启禀魔后,魔尊有请。”

江曦月手一松,那把精致的剪刀沉入水底,瞬间被淤泥吞没。

她敛去眼底的阴鸷,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,提裙向魔尊殿奔去。

大殿之上,戚寒夜正与众妖王议事,江曦月却视若无睹,乳燕投林般扑进男人怀里。

“尊上!这个时辰唤妾身来,可是扰了人家的清梦呢。”

戚寒夜亦配合得天衣无缝,宠溺地抚着她的发顶:“是本尊的不是,但这事离不开你,只能劳烦魔后跑一趟了。”

下首几位妖王见状,极有眼色地起身告退,临走还不忘恭维:“魔后深得盛宠,比起那位高高在上、不食烟火的前圣女,魔后这样的性情才更得尊上欢心啊。”

殿门合上的瞬间,戚寒夜眼底的柔情顷刻化作寒冰。

他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,声音冷得掉渣:“让你在殿外候着,你偏要闯进来。怎么,非要演这一出深情戏码,是为了让旁人信我爱你,还是在骗你自己?”

第章

江曦月迎上那两道如刀的目光,非但不惧,反而笑得更加肆意。

“尊上难道不喜欢陪妾身演戏吗?”

她指尖轻点男人的胸膛,语气暧昧又残忍:“我们本就是一类人,谁也别嫌弃谁。”

这般大逆不道的话,普天之下也只有江曦月敢说。

因为她笃定,戚寒夜离不开她。

她演戏是为了权势地位,而戚寒夜演戏,是为了麻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
正如方才那妖王所言:‘比起魔后,那高高在上的圣女又算得了什么。’

戚寒夜迫切地需要这种声音,需要全世界都告诉他:你的选择没有错,你值得更好的,应璃根本不配。

他在自欺欺人。

可谎言终究是谎言,江曦月此刻,便是那个亲手撕开这层遮羞布的人。

戚寒夜眼底猩红骤起,猛地扼住她的咽喉,五指收紧。

“你是在挑衅本尊?”

“是不是平日对你太过纵容,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?既然不听话,那便去死吧!”

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,江曦月的贴身侍女尖叫着扑上来求情,却被戚寒夜随手一道魔气轰飞,当场气绝。

“聒噪的东西。”

戚寒夜看都不看那具尸体,阴鸷地盯着手中的女人:“你的丫鬟先去探路了,你也该上路了。”

窒息感袭来,江曦月看着那陪伴自己数百年的侍女惨死,不仅没有恐惧,反而诡异地笑了起来。

她艰难地反握住戚寒夜的手腕,断断续续道:“阿夜……你杀不了我的。”

“你大概不记得……我给你送过多少女人了……加上这个丫鬟,正好一万个。”

随着她的话音落下,一道血色光芒冲天而起,化作千丝万缕的红线,瞬间将两人的神魂死死缠绕。

江曦月竟然以那一万条人命为祭,将自己主动炼化成了戚寒夜的“魂引”!

戚寒夜瞳孔骤缩,脸色剧变:“你疯了?!你送那些女人来,竟是为了今日的献祭?”

“阿夜,别这么看着我。”

江曦月此时的神情,竟显出几分病态的深情。

“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半分真心。我能活到今日,全仗着体内那颗应璃留下的莲心。可若这莲心消散了呢?你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。”

“我那么爱你,怎么舍得离开你?既然得不到你的心,那就把命绑在一起。从此以后,我们同生共死,杀了我,便是杀了你自己!”

她笑得癫狂:“戚寒夜,你还不明白吗?我和你一样自私、卑劣、肮脏,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!”

第章

回忆如同潮水般退去。

现实中,江曦月看着戚寒夜错愕的神情,歇斯底里地吼道:“戚寒夜,应璃那样光风霁月的人,跟你根本就是云泥之别!只有我,只有我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,才配站在你身边!”

她试图去抓戚寒夜的衣袖,却被男人狠狠甩开。

“闭嘴!”

戚寒夜胸膛剧烈起伏,声音嘶哑:“若非你挑拨离间,本尊怎会误会阿璃?是你!是你这个毒妇毁了一切!”

“哈……我毁了一切?”

江曦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“戚寒夜,你这话是在骂我,还是在骂你自己?”

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戚寒夜的天灵盖上。

江曦月步步紧逼,字字诛心:“我是挑拨离间,可信了的人是你啊!你口口声声说爱应璃,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,我说什么你便信什么?”

“我是不配被救,可难道你就配吗?当初若非她心软救了你这个天生魔种,你早就化作一捧黄土了!结果呢?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,不仅杀了她,还挖了她的心!”

“是你亲手毁了她守护的天下,是你一步步将她推入深渊!”

江曦月每说一个字,戚寒夜的脸色便惨白一分。

他所有的伪装、所有的自尊,在这一刻被扒得干干净净,露出底下早已腐烂发臭的灵魂。

原来,他才是那个最令人作呕的存在。

“够了!!”

戚寒夜怒吼一声,推开江曦月。

江曦月顺势倒地,却又像条美女蛇般缠了上来,语气变得极尽温柔蛊惑:“阿夜,你在愧疚什么?成王败寇,我们这种人不需要良心那种累赘。”

此时,她服用的养颜丹药效已过,苍老枯槁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
“只有在我身边,你才是真正的戚寒夜。既然我们命数相连,不如……”

“噗嗤”

利刃入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。

江曦月难以置信地低下头,看着插在心口的那把魔刃,鲜血汩汩涌出。

“为……什么?”

戚寒夜面无表情地将刀锋又送进几分,彻底绞碎了她的心脉。

“江曦月,你算准了人心,却唯独低估了阿璃对我的影响。”

“哪怕是魂飞魄散,哪怕要折损一条命,只要能杀了你……我都觉得值。”

第章

青城山脉,寒风凛冽。

我驻足在狐族部落外,忽觉心口一阵滚烫。

抬头望去,只见天际飘来无数青色光点,如倦鸟归巢般涌入我的身体那是创世青莲遗落在外的灵力。

这意味着,江曦月死了,属于青莲的力量彻底回归。

我怔愣片刻,随后迈开步子,继续向狐族深处走去。

重生一世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不必执着于过往的因果,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正道。

尚未踏入部落大门,便见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。

狐族族长屠渊也是我这一世的父亲,颤巍巍地跪在最前方,高呼道:“狐族族长屠渊,携全族老小,恭迎圣女殿下归位!”

“恭迎圣女殿下……”

看着那个曾让我骑在脖子上撒欢的父亲此刻卑微跪伏,我心中顿时一慌,急忙上前搀扶。

“父亲,您这是做什么?快起来!”

谁知屠渊却像触电般缩回手,连连后退,腰弯得更深了:“殿下折煞老臣了!您是尊贵的创世圣女,小人岂敢以长辈自居。”

伸出的手僵在半空,寒风吹过,指尖冰凉。

这一百年,我在狐族长大,真心实意将这里当成了家。可如今,“圣女”这个身份,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,瞬间斩断了那点温情。

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,我红着眼眶道:“我是屠钰,是您的女儿,这里是我的家啊……”

屠渊却始终低着头,语气恭敬而疏离:“殿下莫要说笑。狐族能与圣女结下一段善缘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,万不敢再高攀。”

不知过了多久,我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酸涩。

“戚寒夜或许会来寻仇。不管我是谁,我都会护狐族周全。”

当晚,我被安置在族中最奢华的寝殿。

桌案上摆满了雪灵果,那是在万丈雪山之巅才能寻到的珍馐,从前我一年都难得尝上一颗,如今却堆成了小山。

屠渊赔着笑脸解释:“从前不知殿下身份尊贵,多有怠慢。这些都是现采的,殿下尝尝?”

我看着那盘果子,只觉得喉间发苦。

两世为人,我似乎永远学不会如何留住身边的温暖。

最终,我只轻轻叹了口气:“带我去见阿娘吧,我有办法救她了。”

第章

听到我有法子救治母亲,父亲那张写满恭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狂喜。

通往密室的路有些长,父亲虽极力克制,脚步却还是不知不觉快了许多。

五十年前,戚寒夜血洗狐族。

那时我还未觉醒,灵力低微,全靠母亲秦鸢舍命相护。为了不让戚寒夜发现我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,母亲硬生生受了魔尊一掌,经脉尽断,昏迷至今。

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,寒气扑面而来。

巨大的千年冰髓床上,躺着那个记忆中总是温柔唤我“钰儿”的女子。她脸色惨白如纸,若非那微弱的呼吸,几乎与死人无异。

“阿娘……”

我鼻尖一酸,扑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。

父亲在一旁叹息:“阿鸢身中奇毒,全靠这冰髓床吊着一口气。若是殿下能救活她,老臣……老臣愿肝脑涂地!”

我顾不上父亲的生分,立刻调动体内的青莲之力。

碧绿的光芒顺着指尖流入母亲体内,温暖而磅礴的生机瞬间包裹住她枯竭的经脉。

片刻后,母亲身躯一震,猛地吐出一口黑血,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
“这是……哪儿?”

眼神聚焦的瞬间,她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我,本能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,声音发颤:“钰儿!你没事吧?那个大魔头有没有伤到你?”

她甚至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,只想确认她的孩子是否安好。

久违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馨香,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:“阿娘,我没事,我很好……”

温馨的气氛还没维持两秒,父亲焦急的声音便插了进来。

“阿鸢!不得无礼!这可是圣女殿下,快松开,还要给殿下行礼呢!”

我心头一凉。

连母亲也要像父亲那样,对我毕恭毕敬了吗?

那种被至亲推开的恐惧再次袭来,我僵硬地想要退开。

谁知下一秒

“啪!”

刚苏醒的秦鸢女士反手就是一个爆栗,狠狠敲在族长大人的脑门上。

“屠渊你个老东西,当族长当傻了吧?这是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,老娘能不认识?”

第章

这一巴掌,不仅把父亲打懵了,也把我也打懵了。

母亲撑着身子坐起来,指着父亲的鼻子中气十足地骂道:

“你个老眼昏花的!小时候钰儿骑在你脖子上撒尿你不嫌弃,现在闺女出息了,多挂了个头衔,你倒摆起谱来了?”

“不管她是什么圣女还是神女,只要是从老娘肚子里出来的,那就是我秦鸢的闺女!怎么,还要我给她磕一个不成?”

父亲捂着脑门,张了张嘴,愣是没敢反驳。

我看着这一幕,原本凝固在心头的寒冰,在母亲泼辣的骂声中寸寸碎裂。

阿娘骂完了爹,转头拉过我的手,眼神瞬间变得柔和:“钰儿,娘不管外面怎么传,也不懂那些大道理。娘只知道,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。别怪你爹,他当了一辈子族长,为了护着全族,那是把骨头都跪软了,习惯了看谁都低一头。”

我吸了吸鼻子,重重点头:“阿娘,我知道。”

狐族势微,若非父亲这些年忍辱负重、长袖善舞,恐怕早就被其他妖族吞并了。

这一夜,寝殿内的烛火彻夜未熄。

母亲的那一巴掌,不仅打醒了父亲,也打散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隔阂。

当我说起自己的来历和带着记忆转世的秘密时,母亲眼眶红了,心疼地摸着我的脸:“难怪你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似的,也不爱笑。一个人背着这么沉的担子,一定很苦吧?”

一句话,让我几乎破防。

前世我是天生地养的圣女,只知责任,不知疲倦。直到这一刻,在母亲的怀里,我才敢承认我真的很累。

谈及戚寒夜,我面色凝重:“我要彻底杀了他,必须毁掉他所有的魂引。但他究竟还剩几条命,藏在何处,我至今没有头绪。”

父亲沉吟片刻,忽然道:“族中的占星长老或许能解惑。他那双眼,能看透世间因果。”

事不宜迟,我们连夜赶往占星楼。

须发皆白的占星长老盘膝而坐,浑浊的双眼盯着面前的水镜,许久才缓缓开口。

“他的魂引已损毁大半……如今,只剩最后一条命了。”

我心中一喜,细细算来:魔尊殿杀他一次,毁了两个魂引;姻缘树前刺了一剑;后来毁了姻缘树……确实,他七个魂引已去其六。

“那只要我再杀他一次,他便彻底灰飞烟灭了?”

谁知长老却摇了摇头,神色复杂地看向我。

“非也。”

“此人命格奇诡,老朽虽算不出他的寿数,却算出了一桩定数他绝不会死于你手。”

“普天之下,能杀他的唯有他自己。除非他心甘情愿赴死,否则,谁也取不走这最后一条命。”我怔在原地,大脑有一瞬的空白。

“为何?”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颤抖,“倘若戚寒夜不愿死,他便是不死之身,那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,究竟算什么?”

“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亡魂,又算什么?”

胸腔内翻涌着滔天的悲愤,可占星长老只是无奈地摇首,苍老的咳嗽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。

“其余的,老夫亦无可奉告。”

“但戚寒夜命格诡谲孤煞,除非他心甘情愿赴死,否则纵使你拼尽全力,也伤不得他分毫。”

“圣女请回吧,族长还在等我议事。”

我失魂落魄地站起身,巨大的荒谬感将我淹没。凭什么?凭什么作恶多端如戚寒夜可以不死不灭,而无辜者却要化为尘土?

我行尸走肉般向外挪动,直到阿娘追了上来。

“钰儿。”

她轻柔地拍抚着我的脊背,像儿时那般哄着我:“莫怕,纵然杀不死他,只要你能护住族人,不再让魔尊为祸苍生便好。无论结局如何,爹娘永远是你身后的退路。”

阿娘的话如绵密的针脚,试图缝合我破碎的心绪。可我的心早已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,崩塌成万丈深渊。

“没意义了。”我摇着头,眼底最后的一丝光亮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,“杀不了他,我便愧对天下,更不配占着这圣女之位。”

我走到烽火台前,毫不犹豫地将毕生灵力倾注其中。

“这些灵力,足以护佑狐族千秋万代。烦请阿娘转告爹爹,往后狐族子弟,皆需经青莲洗礼,以苍生为念,勤勉修行。”

阿娘察觉不对,脸色骤变:“那你呢?”

我没有应声,掌心托起一簇幽幽的青色业火,猛地拍向心口。下一瞬,我生生从心口处拔出了一柄青莲长剑。

“既然只有死路,那我便去找戚寒夜,鱼死网破。”

阿娘惊骇欲绝,正欲阻拦,守卫却在此刻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。

“不好了!魔尊杀上山了!”

……

当我赶至山脚,狐族子弟早已严阵以待,将我护在身后。

“殿下莫怕!无论您是圣女还是公主,我都愿誓死追随!”

那些稚嫩却坚定的声音让我鼻尖一酸,我强压下泪意,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戚寒夜。

只一眼,我便察觉到了异样。

他依旧身披墨黑鳞甲,周身邪气肆虐,可那双眸子里,竟寻不到半分杀意。

“所有人退回部落,无令不得出。”我沉声喝退众人,握紧了手中滴血的长剑,直视戚寒夜,“你来做什么?”

戚寒夜没有回答,目光贪婪地描摹着我的眉眼,似要将我的模样镌刻进灵魂深处。

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:“阿璃,江曦月死了。我亲手杀的。”

我微微一怔。即便知道戚寒夜冷血,却也没料到他会对枕边人下手。但转念一想,他是魔,弑妻甚至弑父,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?

我懒得废话,直接祭出决斗法阵。

“多说无益,战吧。”

这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局。我早已打定主意,若我杀不了他,便以此身祭天道,赌一个公道。

出乎意料的是,戚寒夜并未拒战,反而轻声问我:“阿璃,若这是最后一面,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?”

我迎着他的目光,字字诛心。

“我恨你。”

“我爱你。”

第章
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。前者斩钉截铁,后者却像是意料之中的叹息。

戚寒夜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苦涩的笑:“我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

“阿璃,你真的很恨我吧?可我也是真的爱你。自从你把我捡回去那天起,我眼中便再容不下旁人。”

他向前一步,语气卑微:“若我自废修为,你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?我们回到从前,好不好?”

我冷眼看着他做戏:“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骗小孩子的戏码,我只信血债血偿。你的罪孽,天地难容。”

戚寒夜身形一僵:“那你呢?你对我,真的半分情意都没有了吗?”

我不为所动:“我该爱你吗?你的所作所为,哪一点对得起苍生?又哪一点对得起我当年的救命之恩?”

有些话不必说尽,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。

感情如附骨之疽,即便理智告诉我该割舍,可心动却最是不讲道理。偏偏,身为圣女,我是这世间最不能动情之人。

“戚寒夜,我不爱你了。我也绝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感情。”

戚寒夜眼底的光亮寸寸碎裂,他声音沙哑,透着无尽的委屈:“可那是骗局!是江曦月骗我!她说你看不上我,说你只当我是玩物,说你想杀我……阿璃,我怎么能忍受你想杀我?你只看到你的委屈,可曾想过我的苦衷?”

我当然知道。

早在姻缘树前窥见真相时,我便知晓江曦月的挑拨。我也曾无数次设想,若没有那些误会,我们会是何种光景。

但这世上没有如果。

见我沉默,戚寒夜还在等,像是在等最后的判决。千年的相伴让他轻易捕捉到了我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忍。

“阿璃,我爱你,真的爱你。否则我怎会寻你千年?怎会因旁人不像你而动怒?又怎会将你囚在身边却不碰你分毫?”

“记得你初入魔域时曾说,你想留在我身边。那句话是真的,对不对?”

记忆回溯。当年我顶着狐族公主的身份潜入魔域,面对他的质问,我曾虚与委蛇地说:“我的心属于尊上。”

“我的确说过。”我冷冷打断他,“因为那是我的使命取你性命。”

戚寒夜却像是听不见前半句,执拗地追问:“我只想知道,你到底爱不爱我?”

“我不爱你!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!”

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。

话音落下的瞬间,脚下骤然升起诡异的紫色法阵。无数荆棘藤蔓破土而出,如毒蛇般将我死死缠绕,尖刺刺入皮肉。

戚寒夜阴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
“这是真心阵法。阿璃,它会惩罚每一个口是心非的人。你说谎了。”

第章

荆棘不断收紧,在我身上勒出一道道血痕。

戚寒夜缓步走来,没有嘲讽,也没有攻击,而是隔着满身荆棘,用力地抱住了我。

他不顾那些尖刺扎入他的身体,仿佛只要抱得够紧,就能抹平我们之间横亘的血海深仇。

“阿璃,”他温声细语,像是在哄骗孩童,“说实话吧。只要你说爱我,阵法自会解开。我们回家,把这一切都忘掉,好不好?”

他痴迷地看着我,伸手想要擦去我衣裙上的血迹,却只晕染出一道更刺眼的殷红。

“脏了……这些年我为你搜罗了那么多漂亮的裙子,回去换上吧。还有嫁衣,上次被毁了,我重新为你办一场婚礼……”

正当他沉浸在自我编织的美梦中时,一柄利剑从背后贯穿了他的身体。

是爹爹!

向来在妖界唯唯诺诺的屠渊,此刻双手握剑,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决绝:“不准欺负我的女儿!”

戚寒夜脸色骤沉,反手一道魔气挥出,将爹爹击飞数十丈远。

“蝼蚁也敢碍眼。”

“爹!”

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地呕血,我的心仿佛被重锤击碎。那个为了族人忍气吞声了一辈子的父亲,明知不敌,却还是为了我冲了上来。

他说,我是他的女儿。

我死死攥紧拳头,指甲嵌入掌心,所有的爱恨在这一刻彻底倾斜。

“我恨你。”

这一次,字字泣血,发自肺腑。

随着话音落下,缠绕在身上的荆棘瞬间枯萎脱落。我挣脱束缚,挥剑彻底粉碎了脚下的阵法。

“不可能……你怎么能挣脱?你明明是爱我的!”戚寒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
我提剑指向他,眼神冷得像冰:“或许前一刻我还心存幻想,可当你伤我父亲的那一刻起,我对你便只剩恨意。戚寒夜,我要杀了你。”

戚寒夜不躲不避,反而诡异地勾起唇角:“你杀不了我的。阿璃,其实从一开始,你就注定杀不了我。”

“放弃吧,我们互相折磨又有什么意义?”

我静静地看着他,语气平静得可怕:“我知道。因为创世青莲,就是你的魂引。”

这便是占星长老未尽之语。

戚寒夜的最后一道魂引,便是我的心脏那朵伴我而生的创世青莲。我无法伤害青莲,而世间唯有戚寒夜能毁了它。

“除了自杀,你无法摧毁青莲。而你笃定我不会自杀,所以你想说,我们的命是绑在一起的,对吗?”

话音未落,我手中的长剑已横在自己颈侧。

“你疯了?!”戚寒夜目眦欲裂。

“我说过,为了杀你,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。”我看着他惊恐的眼睛,一字一顿,“包括我的命。”

第章

我生来便是为了铲除邪祟。

预言指引我游走世间,我的剑下从未有过活口。戚寒夜是唯一的例外,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劫。

那一念之仁,险些覆灭苍生。

“戚寒夜,当年种下的因,今日便由我来了结果。哪怕神魂俱灭,我也要完成我的使命。”

戚寒夜眼中的惊恐逐渐褪去,化作一片死寂的荒凉。他似乎终于明白,即便到了这一步,他也挽回不了什么。

“原来……我是必死无疑了。”他自嘲一笑,眼眶泛红,“阿璃,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
“若能回到过去,在初见之时,你还会救我吗?还是会直接杀了我?”

这一次,我摇了摇头。

“我不会。”

“我杀你,是因为你如今为祸人间。可初见时的那个少年,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做错。纵使重来千遍,我依然会救你。”

邪祟并非生来有罪。我的剑,只斩恶行,不斩无辜。

“多说无益,戚寒夜,随我一起下地狱吧。”

我手腕发力,正欲自刎,戚寒夜却突然笑了。

“不必了。”

“阿璃,有你这句话,就够了。”

下一瞬,浓郁的魔气汇聚在他掌心,他没有攻击我,而是狠狠拍向了自己的心口!

“砰”

心脏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我大脑嗡地一声,心口剧痛传来,一口鲜血喷洒而出。体内的创世青莲,碎了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我接住他颓然倒下的身体,指尖都在颤抖。

明明他可以拖着我一起死,明明他最恨背叛。

戚寒夜倒在血泊中,脸色惨白如纸,目光却温柔得不可思议。

“阿璃,真心阵法对你我有用,你虽骗了我,但我从未骗过你。我是真的……很爱你。”

“我想活,想疯了似的和你在一起。可如果我活着只能让你恨我……那我宁愿去死。”

这一刻,那个满身戾气的魔尊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千年前那个跟在我身后,满眼都是我的少年。

“其实我应该怪我自己……是我自卑多疑,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。”

视线逐渐模糊,他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在触碰到我脸颊的前一刻无力垂下。

“别哭……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。真好,你的眼泪,终于是为我而流了。”

“阿璃,你穿白色真好看……若有来生,我希望能干干净净地站在你身边……”

第章

戚寒夜死了。

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尸体,心中空落落的,不知是该庆幸浩劫终结,还是该哀悼这段孽缘。

我背起他的尸身,一步步走回了千年前那个承载了我们回忆的洞府。

莲花池畔,我亲手为他立了一座碑。

我坐在碑前,看着日升月落。眼泪一颗颗砸在早已生锈的铁锅上,砸在他曾亲手雕刻的莲花木桩上。

这是最好的结局,却不是我想要的结局。

我生性不善言辞,对着那冰冷的墓碑,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长久的沉默。

最后,我起身离开,再未回头。

……

一万年后,般若地狱,第十九层。

世人皆知地狱十八层,却不知第十九层关押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极恶之徒。

这里暗无天日,唯有无尽的刑罚。

新来的亡魂在滚刀刑下惨叫连连:“我是冤枉的!我没做过!”

旁边的狱友嗤笑:“来这的谁不说自己冤枉?唯独那个角落里的怪胎,来了一万年,一声没吭过。”

戚寒夜对此置若罔闻。

“我不记得了。”他嗓音沙哑,眼神空洞,“我不记得我是谁,只记得有个女子说我罪无可恕,我便来了这里。”

狱友啧啧称奇:“那是你的心上人吧?这剥皮拆骨之痛你也能忍?”

“心上人?”戚寒夜摇摇头,“太久了,忘了。哪怕她现在站在我面前,我恐怕也认不出了。”

话音刚落,炼狱火海中忽然腾起点点青芒。

那些光点在空中飞舞汇聚,竟凝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的青色莲花。

“火海生莲?这是什么奇景?”狱友惊呼。

戚寒夜死寂的心突然狂跳起来。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,只觉得那朵莲花比他的命还重要。他想冲过去,却被锁链死死困住。

那朵青莲缓缓飘向地狱入口,落入一道白衣身影的掌心。

戚寒夜浑身一震,那张早已模糊的脸庞此刻竟在脑海中清晰如昨。身体快过意识,他颤抖着喊出那个名字:

“阿璃?”

白衣女子捧着莲花,一步步穿过火海,走到他面前,对他伸出了手。

“戚寒夜,我们回家了。”

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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