扒灰系列-正文卷 第 1 部分阅读-言情女生-铅笔小说原创文学
摘要:情感故事:杜老四的风流韵事“如果我妈没死,我爹会不会也给我留碗热饭?”——村里人听见杜老四咽气那天,他儿子隔着电话就撂了这句,啪地挂断。一句话,把棺材板钉得比钉子还死。红白喜事最能看穿人。八十年代初,谁家门口摆得起八人铜响,就等于今天开奔驰放礼炮。杜老四那年十九,穷得裤裆打补丁,一见人家吹唢呐能拿双…情感故事:杜老四的风流韵事
“如果我妈没死,我爹会不会也给我留碗热饭?”——村里人听见杜老四咽气那天,他儿子隔着电话就撂了这句,啪地挂断。
一句话,把棺材板钉得比钉子还死。
红白喜事最能看穿人。八十年代初,谁家门口摆得起八人铜响,就等于今天开奔驰放礼炮。杜老四那年十九,穷得裤裆打补丁,一见人家吹唢呐能拿双工分外加一包大前门,眼珠子当场拉丝。拜师那夜,他把自己老爹唯一一件棉袄当了,换了俩猪头肉提去师傅家——冷得打哆嗦,心里却火苗子窜:老子也要体面!
一年零三月,他攒下三间瓦房的钱。媒人把美菱领进门,姑娘裤脚还带泥,低头笑一下,屋里土墙都像刷了粉。那阵子村里人嚼舌根:美菱旺夫,地里麦子比别人高半拃。可没人想到,旺夫也抵不过“旺面子”。娃出生后,杜老四跟响器班走南闯北,见多了镶金牙、穿喇叭裤的“潮流”,回家看媳妇的方口布鞋就烦——“带不出去。”
第一次扒灰是跟班主的闺女,后台布帘子一拉,唢呐声盖住了喘息。事后他把闺女给的“大重九”烟往耳朵上一夹,故意在村口晃三圈,享受小伙们那种“你行啊”的眼神。那一刻他懂了:偷人不是偷,是在给自己贴金。
美菱不是没闹,闹就换来一句“你懂个屁,这是艺术圈的开放”。夜里她抱着奶娃掉泪,把泪滴在娃的囟门上,娃梦里都抽噎。九零年腊月,杜老四把外村一个卖豆腐的寡妇带回家,说是“合伙置乐器”,美菱给两人端姜汤,手抖得能把碗摔了。三天后,她把自己挂梁上,脚边是刚蒸好的两屉馒头——屉布还温。
村里人把尸体放下时,发现她右手攥着一张纸,上面只有五个铅笔字:别让我娃吹唢呐。
可娃到底还是走爹的老路。寄宿学校放假回来,见父亲在镇上理发店给陌生女人洗头,十指插在泡沫里,跟当年握唢呐一样灵活。儿子扭头就走,连姓都偷偷改成外婆的。
阿娟精明,算盘珠子拨得噼啪:理发店缺个杂工,后厨缺个男人,儿子缺个“供爹”。一纸结婚证把杜老四的工钱直接锁进抽屉,钥匙挂在她裤腰上,上厕所都不摘。杜老四后半辈子唯一学会的新手艺,是给比自己小二十岁的“顾客”编麻花辫,边编边听人家聊房贷,他连插嘴的份都没有。
年,阿娟的儿子拿到省城大学通知书,当天夜里她把杜老四的铺盖卷往门外一扔:“病秧子别冲了孩子的喜。”那年他六十三,查出食道癌,口袋里凑不齐五百块。回村老屋,墙根长出一棵歪枣树,青枣子涩得能苦出鸟。
他想吃口热汤面,去敲侄子门,侄子递出半碗剩饺子,顺口嘟囔:“四叔,当年你吹《百鸟朝凤》多牛啊,现在咋不朝自己朝一个?”他端着饺子,手抖得夹不住,酱油滴在地上,像一串省略号。
临死前一周,村里放露天电影,喇叭里飘出电子合成的唢呐声,高亢得刺耳。他躺在枣树下听,忽然咧嘴笑:“假的……没气儿。”那口气,是他年轻时含在唢呐里,一路吹丢的。
出殡那天,响器班雇的是十六岁少年,电音唢呐带低音炮,节奏稳得不用换气。没人哭,大家刷着手机等开饭。他儿女没回,只托人捎来一只花圈,飘带上写“恩断义绝”——白底黑字,像四十年前他耳夹的那支香烟,终于烧到了过滤嘴。
所以啊,别光骂“风流害人”。当年那包大前门,第一口呛得他直咳,咳完还要接第二口,因为围观的都在等烟圈。体面这玩意儿,一旦借了烟瘾,一辈子就忙着点下一根,哪管身边人早被熏得泪流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