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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欲望都市():白鹭湖的黄昏第三章 「我的手是用来做实验的,不是为了伺候你穿鞋。」 安意正准备离开,但看到她脖子上的东西时还是顿住了脚步。…欲望都市():白鹭湖的黄昏
第三章
「我的手是用来做实验的,不是为了伺候你穿鞋。」
安意正准备离开,但看到她脖子上的东西时还是顿住了脚步。
那条帝王绿翡翠项链闪着盈盈暗光,是顾家的传家宝,当年顾淮川亲手为她带上的。
虽然这些年顾淮川恨足了她,可是从来没有把这条项链收回去。
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温言脖子上?
温言注意到她的目光,下巴抬得更高了:“漂亮吗?现在是我的了。姐姐想知道为什么吗?”
每靠近一步,她的笑容就阴狠一分:“这本来就该是我的。安意,当年要不是你横插一脚,淮川哥哥肯定会和我在一起。”
“我和淮川哥哥青梅竹马,你是什么东西?你就是个哑巴。可是他就像疯了一样爱上你,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。我恨死你了,你会毁了他,淮川哥哥应该是万众瞩目的,而不是整天围着你转的一条狗。”
安意心里苦涩翻腾,停顿了许久才回应。
「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,项链是我的,请还给我。」
“与你无关?”温言冷笑,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:“我最讨厌你这副高高挂起的样子,好像什么都不懂。你害惨了淮川,分手那段日子他甚至服用大量安眠药,说只有在梦里才会看见你。他整天醉醺醺的,失魂落魄,是你把他一下从神坛上拉下来了。”
安意只是疲惫地看着她,没有回答。
“项链我要定了,有本事你就来抢,看看他会帮谁。”
说完,温言大力推了她一下,然后借着立向身后的香槟塔倒去。
不要!
安意伸手去拉她,却只听见叮叮咣咣一阵碎玻璃响声,然后就看见一片殷红。
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温言小臂上,正不断往外涌着血。
瞬间,衣帽间的门被人从外面闯开,宾客门都围了过来。顾淮川看见受伤的温言,马上冲过去把她抱起来。
“安意,你这个贱人!”他满眼狠厉,不问原因,盯着安意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。
温言抽咽道:“我只是让姐姐帮我穿鞋,她不答应就算了,还把我推到玻璃渣上……”
安意缓缓收回手,心脏仿佛被攥在掌中,任由所有指责砸向自己。
好在家庭医生很快赶了过来,顾淮川把温言搂在怀里,轻声哄着她检查。
而这些温柔,从前都只属于自己。安意回忆着他轻声细语的模样,淹没在巨大的悲伤中。
她的脸红成了很不正常的颜色,浑身就像一个火球。机械地走到旁边,安意拿了一个冰袋敷上,即使冻伤也毫无知觉。
温言还在搂着顾淮川撒娇:“淮川,我怕痛,你要给我吹吹……”
顾淮川没有一点不耐烦,宠溺道:“好,只要阿言快点好,我怎么样都可以。”
“那我要姐姐给我穿鞋~”
直到伤口包扎好,顾淮川才重新看向安意。他一字一顿,冷漠至极:“你过来,给阿言穿鞋。”
安意没有动,手臂沉重得几乎提不起来:「为什么我要给她穿?我不是她的仆人。」
“嘭——”
顾淮川随手抄了个花瓶丢过去,顿时,安意感到半边身子麻木了。
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,但她只是淡淡一笑,然后任由眼泪模糊了双眼。
这是他第一次打她,马上也要变成最后一次。
可是安意仍旧没有动。
顾淮川气笑了:“也对,砸你该用钱,这样才有用。”
“你这样的烂人,给阿言当仆人都不配。”
那一刻,安意有股想哭的冲动,却发觉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。
她扯起一抹笑,屈辱地走到温言身边蹲下身子。
「顾总别忘了付账。」
「还有,那条项链也很值钱,请让温小姐还给我。」
安意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,渐渐成了一个怎么也补不上的大窟窿。
“顾太太过得也太窝囊了,竟然还能忍受。”
“没办法,看来顾总的钱也不是谁都能挣。”
一句句议论压向安意,压得她喘不过气,晕头转向。世界渐渐在眼前模糊起来,失去意识之前,安意再次听到顾淮川的声音。
“把她弄走,别在这里装晕碍眼。”
第四章
再次醒来的时候,电视上正轮番播报着顾淮川遇险的消息。
“天盛集团总裁顾淮川为温言小姐庆生,二人一同前去无人区徒步旅行,现已遇险。无人区天气恶劣,搜救队无法行动,目前形势不容乐观……”
安意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,宛如当头棒喝。她颤抖着双手在网上搜索,大量报道都在陈述一个事实:顾淮川遇险失踪了。
手机滑落在地上,砸出沉闷的响声。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,似乎顾淮川的尸体已经出现在眼前。
安意控住不住颤抖,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收拾物资。
滴答、滴答……
再晚一秒,顾淮川都有失去生命的可能。
“轰——”
她什么都顾不上,一脚把油门踩到底,任由眼泪风干。
等着我,顾淮川,你不可以有事……
来到无人区时,大雨已经封住了所有可能的路线。周围扯满了警戒线,搜救队也束手无策。
“无关人员迅速撤离,现在情况很危险,山体随时可能滑坡!”有人朝她喝道。
安意比划几下,表示自己要去救人,但是没有人懂手语。
她顾不得那么多,转身冲进丛林深处,把所有警告抛之脑后。
情况远比报道的更加危险,山里弥漫起大雾,能见度很低。气温迅速下降,加上严重的湿气,那种寒冷直往骨头缝里钻。
安意本来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,脸上已经毫无血色。
她不会说话,只能不断按响身上的警报器,期望顾淮川听到声音能有所回应。
结了冰的树枝更加尖利,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,浑身遍布血痕,像一只残破的布娃娃。
终于,一个漆黑的山洞里传出微弱的声响。
安意踉跄着奔过去,看到两个依偎着的身影。顾淮川的大部分衣物都在温言身上,他已经没有几分活人气息了。
她迅速扑过去把顾淮川搂在怀里,将身上的衣服裹在他身上,希望能增加他生存的机会。
利石嶙峋,安意一步一个脚印背着他向出口走去,身后留下一条血路。
你不能有事,欠我的不要你还,好好活着才是对你的惩罚……
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,丝毫不顾已经虚脱的身体,支撑着自己走到出口。
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再次看见醒目的搜救服。人群围上来那一刻,安意强撑着写下温言的地址,才放心地昏了过去。
人群是久久的沉默,谁都没想到,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,能冲进去把人背出来。
再次睁眼的时候,她首先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。
病房里空荡荡的,很安静,世界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。
忽然,安意想起来什么般惊坐起来,顾不得穿鞋就冲了出去。
「顾淮川在哪里?他是不是还活着!」
但大家只看到一个面色苍白、光着σσψ脚的小姑娘在比划什么,似乎很着急,却都只是摇摇头。
安意急出了泪花,一扇一扇把门推开,冰冷的地上留下一串焦急的脚印。
终于,打开第七扇门时,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阿言,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,一次在火场,一次在无人区。只要我有的,什么都可以给你。”
安意停下了推门的动作,透过门缝看见顾淮川正在给温言喂药,仿佛一个在窥探别人幸福的小偷。
不是的,不是她,救你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啊……
安意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,痛到蜷曲。
“淮川,我爱你,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”,温言咳了两声,看起来很虚弱:“可是我只是想正大光明的陪在你身边……”
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安意感到彻骨的寒冷弥漫而起,明明已经痛到噬骨锥心,可还是被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不能移开脚步。
见顾淮川没有立刻回答,温言咳得更厉害了:“淮川,你……不愿意吗?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能陪你,无人区实在太冷了……”
“好,我愿意”,顾淮川立刻心疼起来,把人揽在怀里:“回去我就和她离婚,娶你回家。”
安意身形一颤,靠着门框才没有倒下。
她笑出了眼泪,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,悄悄消失在病房。
没必要了,恨还是爱,都随便他。
第五章
当晚,顾淮川拿着离婚协议书出现在她房间的时候,安意就发觉出不对劲。
他脸色有些发红,说话还算清晰,但眼神似乎有些迷蒙:“老婆,我……我要和你离婚……”
这是怎么回事,难道病毒已经开始发作了?
安意有些警觉,试探着比划道:「你知道我是谁吗?」
顾淮川努力凑近了看,像小狗一样在安意身上嗅来嗅去:“当然知道啊,你是我老婆,我最爱老婆啦。”
因为闻到了想要的味道,顾淮川似乎有些高兴,嘴角微微抿起。
“呼——”
安意舒了一口气,幸好脑子还算清醒,不影响签署离婚协议。
正好趁现在把手续办好,她就永远消失在两人眼前,再也不用为了这些事扯皮。
“老婆……”见安意没有搭理自己,顾淮川有些委屈:“你为什么不理我,我好伤心……”
说着,他整个人就要靠过来,沉沉地压在安意身上。
安意手指比划地飞快,骂了三句滚开,可顾淮川忽然把她的手指抓住了:“给老婆闭麦,不许骂我。”
或许是发病的缘故,顾淮川显得有些孩子气,黏住人就不放。
安意无语,一把抓起离婚协议书,一字一句告诉他:「我、要、和、你、离、婚!」
顾淮川呆呆地看着老婆的动作,随后脸色骤然变了:“我不要,我刚才是骗老婆的,我不同意离婚。”
他抢过来协议书就想撕得粉碎:“老婆不许离开我,要陪我睡觉!”
「住手!」安意很严肃:「签了它我就陪你睡觉。」
他凌厉的眉眼顿时软了下来,委屈巴巴道:“一定要离婚才能陪我吗?老婆不想要我了吗?”
安意闭上眼睛,心里一阵苦涩:「只要签了我就陪着你,乖乖听话。」
再睁眼时,她就看到顾淮川哭了。
一滴一滴,他就那么怔怔地盯着安意,眼眶泛红。
“好,我签,我乖乖听话,你不要离开我。”
他写字得手微微颤抖,安意假装看不见,痛苦地转过身。
随后,顾淮川依偎在安意身边,手臂紧紧环在她腰上,紧得安意喘不过气。
暗夜里,呼吸声渐渐均匀,只剩安意泪流满面。
睡吧,最后一个夜晚,此生不复相见。
第二天清晨,安意浑身酸痛,刚想翻过身,却发现浑身都被禁锢得难以动弹。
窗帘紧闭,周围安静得可怕。她试着动了动手腕,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,被手铐锁在了床边。
她不是在卧室吗,难道被绑架了?!
顺着一点模糊的光亮,安意看到一张男人的脸,阴沉无比。
顾淮川衣衫不整地坐在对面,下巴满是青灰的胡茬,一动不动地盯着她。
一股寒意揭竿而起,或许是感知危险的本能作祟,安意觉得此刻的顾淮川有些陌生。
那眼神……好像要把她剥皮去骨,活生生吃了一般。
“终于醒了,大科学家”,顾淮川忽然凑近,声音降至冰点:“给我下药,看我纠缠你,是不是很好玩?”
安意浑身一颤,只能小幅度摇了摇头,整个人直往后退。
“躲什么?安意,你好手段。”
砰的一声,拳头落在安意耳边,关节还在咯咯作响。
顾淮川仿佛忍到了极点,眼尾酿着化不开的寒意:“不告诉我也没关系,这么喜欢试药,那就来为阿言当试验品吧。”
炽亮的灯光忽然打开,晃得人眼睛睁不开,安意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。
接下来的情况却让她更加崩溃:一个明晃晃的针头在向自己靠近!
不要!
她拼命挣扎,后背撞上冰冷的墙,喉间的呜咽更加破碎。
即将注射的那一刻,实验员还是转头问了一句:“顾总,您确定要为太太注射吗?这支药剂还不成熟,有极大风险会损伤心脏……”
“打就是了”,顾淮川轻蔑道:“阿言在火场中救我的时候伤了肾脏,只要对她有好处,做点牺牲算的了什么。”
发丝混着冷汗黏在颈侧,安意拼命摇头,乞求他放过自己。
顾淮川只是冷冷撇了一眼:“没效果就加大剂量,打到有效果为止。”
“呜……”
一声痛苦的呜咽后,安意像破碎的瓷偶般了无生气,任由冰冷的药液在体内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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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自从被注射药剂,安意就变得极端畏寒。
和煦的五月,她也只能裹着厚厚的毯子,窝在床上瑟瑟发抖,浑身冷汗。
一天之中,她数不清时候,总觉得昏过去的时间要比清醒的时间长。
这样也挺好的,至少昏过去就可以忘记一切,忘记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卑微地活着。
隔壁,温言正缠着顾淮川撒娇:“淮川,我冷,上次从无人区回来就落下了后遗症。”
“宝贝乖,盖好被子,我去给你做饭。”
温言却缠着人不放,委屈道:“我吃不下,淮川,别人都说我名不正言不顺,根本没有和你领证……”
顾淮川耐心地安抚着,要多宠溺有多宠溺:“告诉我谁欺负你?我要他加倍还回来。”
“等我忙完就去办离婚证,然后就娶你好不好?”
自从出院,顾淮川就把温言捧在掌心视若珍宝,好得更加过分。
全京海人现在都知道,比起顾太太,更不能得罪的是这位温小姐。
安意听着隔壁的甜腻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她拿出备用手机,敲下一行字:证件都办好了吗,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国?
微弱的提示灯再次闪烁,很快就收到了回复:已经办理完毕,请安意同志尽快做好准备,组织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新的身份信息,三天之内即可出国。
关上手机,安意长舒了一口气,强忍着不适敲开隔壁的房门。
「现在就去办吧,我有时间。」
她脸色白得不正常,仿佛随时都会零散,仅靠一点意念支撑。
时隔几天,没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,顾淮川冷若冰霜的表情不由得出现一丝裂痕。
她看起来……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了。
只是话一出口,终究变了味道:“今天不去,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,出去给顾家丢人吗?”
温言眼里的光亮瞬间消散,指甲深深陷进肉里。
她很明白,现在分明是顾淮川抓着安意不放。
为什么,为什么总是她,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陪伴就一文不值?!
在顾淮川眼里,自己终究比不上安意!
温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:看来不得不逼顾淮川一把了,要不然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。
她猛地一推,一个玻璃杯急速撞击在桌棱上,碎片哗啦啦落了一地。
温言眼疾手快抓起一块,掌心血迹滴滴答答:“淮川,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,我活着好没意思……”
说着,她把碎片往脖颈间逼近几分,尖锐的棱角划破皮肤。
“阿言!”
顾淮川满眼惊慌,迅速夺过碎片:“我答应你,什么都答应你,现在就去好不好……”
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,声音都带着颤抖。
温言缩在他怀里,恶狠狠地盯着安意,扬起一抹得意的笑。
可惜她早已不是那个为他吃醋、为他死心塌地的小姑娘了,对温言的“胜利”,只觉得莫名其妙。
一路上,顾淮川仿佛心不在焉,开得也比平时慢些。
终于,在一个红灯的路口,安意打起手语:「我的行李就先不收拾了,你看着办吧。」
反正连这个身份都要丢弃,东西自然是无所谓。
这次,她要真正不留任何念想地、坚定地离开顾淮川。
看到她的反应,顾淮川却好像期待已久,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:“真的吗?其实,如果你不愿意离开……”
安意淡淡一笑,把酸涩都咽进肚子里。
她裹紧了身上的毯子,咳声连连,胸腔也随之震动着:「京海好冷,五年了,我还是难以适应。」
顾淮川一怔,只听见“啪”地一声,心底有什么东西断开了。
他还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咽下一切,然后继续留在他身边赎罪,或者死缠烂打多要点钱……
可是没想到,二人的婚姻就在一声盖章中落下帷幕,就这么简单。
安意,从什么时候开始,你仿佛不一样了呢?
你不要赎罪了吗?为什么不再被“罪”裹挟了呢?
顾淮川盯着她离开的背影,一阵说不清的怅然若失驱使他站定脚步,久久不舍得离开。
仿佛恍然间,他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,真正变成一个孤零零的人。
第七章
婚礼那天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不至于将身上打湿,却也黏腻得烦人。
白蓝色系的梦幻场景,缎面的婚纱,还有成群的宾客好友,这些都是从前安意所期盼的。
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,顾淮川只是粗暴地扯着她去领了证,没有任何仪式和祝福。
因为是安意,因为要报复,所以没必要。
如今这一切却都是顾淮川亲力操办的,事无巨细,连一束花的位置都被仔细设计——他要让温言做这世界上最令人羡慕的女人。
只是安意不明白,为什么这场婚礼与她的喜好这么相似,难道只是巧合?
可注意到顾淮川频繁投过来的眼神时,她才意识到,顾淮川是在赌气。
他忽然像个毛头小子般花枝招展,使尽浑身解数要引起安意的注意,让她嫉妒,看她吃醋。
“阿言,你真美,只有你才能把这套婚纱穿出味道。”
他揽着温言的腰,当众在人耳畔啄了一口,引得一阵起哄。
“顾总真是宠温小姐呀,这套婚纱是某高定的典藏款吧,一般人有钱也买不到呢。”
温言笑得很娇羞,柔若无骨般靠在顾淮川身上:“我和淮川青梅竹马,他的确对我很好……”
“是啊,我记得当年安太太也很喜欢这套,最后也没有机会穿上,温小姐果真与众不同……”
温言抬起头,不经意间望向二楼的安意,脸颊红得更厉害了:“谢谢夸奖,这是淮川特意为我选的,费了很大力气。”
落地窗前,安意看着这一切,内心没有丝毫波澜。
“安意同志,爆炸倒计时剩余三十分钟。替身尸体已经就位,逃生通道检查完毕,请做好准备。”
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,淡淡一笑,打下几个字:安意已就位。
随后拔下手机卡,把手机扔进垃圾桶里。
从现在开始,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她存在过的任何痕迹。
应酬到了一半,温言就借口头晕,下场去休息。
不过一转身的功夫,她却已经提着裙子站在安意面前,笑得有些扭曲。
“我的裙子很漂亮吧”,温言一步步逼近,殷红的指甲把裙子都揉皱了:“真是可惜了。”
忽然,她拿起剪刀对准自己,疯了般把裙子剪得七零八落。
咔擦咔擦,在一声声狠劲十足的声响中,裙子变得破烂不堪,一个编织的美梦也被戳碎。
安意摸不清状况,一步步往后退着:她只觉得温言疯了!
锋利的剪刀在温言身上留下伤痕,让她整个人更加可怖。
她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,到底要干什么呢?
安意不明所以,退到不能再退,后背撞在冰凉的玻璃墙上:直觉告诉她温言有些不正常。
“都是你!他始终忘不了你!”温言歇斯底里道:“这裙子让我觉得很恶心,为什么偏偏是你喜欢的?为什么他要让我穿这件?!”
安意摇摇头,尽量安抚道:「我们已经离婚了,他是你的了。」
温言忽然眯着眼睛,极力扯起一抹笑:“好啊,那你就好事做到底,让他彻底忘记你吧。”
“砰——”
她伸手一拂,桌上成堆的香薰蜡烛落在地上,点燃了装饰的薄纱。
“去死吧!”
温言猛地一推,把安意推向火场深处。
瞬间,整个房间都被火舌吞噬,木梁狠狠砸下,挡住了最后的逃生机会。
第八章
“着火了!着火了!”
楼下传来惊呼,温言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她站在门外,把手臂伸向火焰,任由鲜嫩的皮肉被炙烤成伤。
看着天花板在热浪中扭曲,安意感到鼻腔一阵刺痛,浓烈的白烟呛得她喘不过气。
好热,闷到不能呼吸……
几年前,她也是这样冲进火场,把昏迷的顾淮川拖了出来。
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,安意靠在发烫的墙角边,感到有些无助。
她不是不会怕,她也会痛,只是她舍不得顾淮川。
如今物是人非,顾淮川也会救她吗?
忽然,吊灯的残骸炸开,炙热的碎片在她身上划出无数伤口。
咳嗽震得胸腔发麻,安意一边流泪,一边摸索着逃生通道。
滋滋的燃烧声中,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:“阿言,阿言!”
顾淮川焦急地寻找着温言,不顾众人劝阻,猛地冲向火场。
“阿言你没事吧,我来了,等着我……”
影影绰绰中,安意看到顾淮川背着温言逃出火场,头也不回。
逃生通道炽热无比,安意用力紧紧抓住开关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巨大的高温把眼泪蒸干,炙烤着她的内脏。
皮肉的焦糊味中,她仿佛看见那个少年冲进了火场,只是怀中抱的是另一个人。
也好,就让她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中,结束一切。
“轰——”
火焰吞噬房间的最后一刻,安意跳进了逃生通道。
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炸,巨大的轰鸣声中,整个二楼化为灰烬。
“淮川,我好怕,差点就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温言抽泣着,紧紧抱住顾淮川,浑身还在微微颤栗着。
她右臂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,鲜红的肉外翻,见证了刚才巨大的火势。
顾淮川仔σσψ细检查着她的伤势,心疼道:“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?医生!医生呢?!”
忽然,他想起什么般,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:“房间里还有没有人?”
温言连忙拉住他:“没有人了,淮川,是风把蜡烛吹倒了……”
顾淮川点点头,把宾客都疏散到安全地带,确保每个人都没有受伤。
火势很快得到控制,只是经此一乱,婚礼不得不暂时取消。还好是有惊无险,只是……他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。
对了,那个女人哪里去了?
顾淮川眉头皱起,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。
不是说二楼没有人受伤了吗,她人呢?!
顾淮川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,全都没有任何回应。
“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听……”
第六次听到这条语音时,顾淮川克制不住怒意,质问的消息应接不暇。
“你去哪里了?发生这么大的事,怎么偏偏只有你消失在现场?”
“如果被我发现是你在破坏婚礼,我一定不会放过你!”
……
而此时,别墅对面的一座矮山上,安意正交接身份信息。
“安意同志,这是所有的证件,请尽快离开。”
「明白。」
别墅的灯光渐渐暗淡,焦糊的气息传遍山野。借着夜幕的遮掩,她回身看了最后一眼,随即消失在黑暗中。
第九章
凌晨两点,安意的号码仍然无法接通,发送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回应。
不论顾淮川如何寻找,线索都像石沉大海般嗅不到任何蛛丝马迹。
他翻遍了安意所有的社交账号,无一例外全部注销。
他尝试着联系她的朋友,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的社交关系,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。
几个小时过去,顾淮川滔天的怒意也被莫名的不安压下。
安意消失得很彻底,无影无踪,就像……从来没出现过一样。
她真的这样狠心,一气之下就离开他?
不,她不会的。她肯定只是在耍脾气,因为他要结婚就吃醋了。这次等她回来,可以好好哄哄她……
小雨已经转为暴雨,顾淮川站在病房窗前,看着水痕蜿蜒,抹去所有痕迹。
眉间的阴郁渐浓,终于,他再也按捺不住,抓起外套就要出去。
“淮川,你去哪里……”
温言立刻起身,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:“明天还要补办婚礼呢,我们先休息好不好?”
她接过顾淮川手里的衣物,挽着他坐在床边,虽然没有多大力道,却把他紧紧禁锢不容拒绝。
竟然还忘不了她,人死了还阴魂不散!
从他沉默着站在窗边的那一刻,她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想着安意。可她等这一刻等了那么久,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女人搅散……
“淮川,我好幸福,终于可以嫁给你了。你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一天吗,我们一定要让所有人羡慕,绝对不能再被任何事耽误,好不好……”
顾淮川机械地点点头,想摸出手机看一眼,却发现已经关机了。
早在温言搀着他的那一刻,就摸到了他的手机,然后按上关机键。
“可能是没电了,我帮你充”,温言径直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边,放在顾淮川摸不到的地方。
“好……阿言,我答应你,一定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。”
一夜无眠,顾淮川任由脸颊深深陷进枕头里,带着些许窒息感。
一分一秒都被拉长数倍,煎熬无比。
新娘就在他身边,可他满脑子都是另外一张脸,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他期待着或许能收到一点关于安意的消息,如果她愿意认个错的话……那他愿意为了她去做一切她想要的事,包括拒婚。
可直到第二天婚礼开始前,他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。
“淮川,我们终于在一起了,你开心吗?”温言换上了一套全新的婚纱,笑意盈盈,脸上是挡不住的幸福。
听到她说话,顾淮川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出神,定定地盯着手机。
是啊,终于在一起了,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?
他已经给了安意足够的羞辱,还把她逼走了,还有什么不满意?
可是为什么……就是开心不起来?
温言挽上他的臂弯,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上,等待婚礼的钟声敲响。
可顾淮川只觉得她身上的味道太过甜腻,腻得发昏,让他本就混乱的内心更是乱成一团麻。
婚礼倒计时开始,大钟“咚”地一声敲响,顾淮川感觉那种欲望呼之欲出,终于再也拦不住了——
他要见安意,立马就要见到她!
大门打开的那一刻,众目睽睽之下,顾淮川忽然甩开了温言的手。
他转头拿起手机,给秘书发过去一条信息: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安意,立刻就去!
温言的笑挂不住了,所有八卦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。她窘迫无比,转头提着裙子追上:“淮川,婚礼开始了,你去干什么?!”
伴郎团也围了上来:“你小子抱得美人归还不满意?不会是要临时逃婚吧……”
“就是啊,这个嫂子可比那个哑巴强多了。虽然她还挺爱你的,敢单枪匹马地去无人区救你……”
可是他话还没说完,忽然被顾淮川揪住了领子:“你说什么?谁救的我?!”
那人忽然意识到,顾淮川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,他好像泄露了一个秘密。
“没,没有……”
好在这时顾淮川的手机闪烁起来,他恶狠狠盯了那人一眼,放下了衣领。
消息是秘书发过来的:顾总,安意小姐已经在昨天的爆炸中去世了,您不知道吗?
第十章
顾淮川盯着那几个字,读了很多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
安意死了?
她不是很喜欢纠缠自己吗,再不济也舍不得自己的钱呀,怎么会死?
这个念头一出来,他瞬间就感觉周身的血都瞬间凝固,摇摇头道:“怎么可能,她根本舍不得离开,肯定只是想让我后悔……”
顾淮川后退两步,死死攥着手机,满是不可置信。
他颤抖着拨回去,三次按错了数字键,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疯狂咆哮道:“你找死是不是!竟然敢骗我?!”
秘书很是无辜,战战兢兢道:“顾总,这是真的,不信您可以看看今天的头条。凌晨尸检科要您去认领尸体,可是您一直没有接电话,他们就打到了我这里。”
“我还以为……您是故意不接,不想见到安小姐呢……”
等不及她说完,顾淮川迅速挂断了电话,翻看着最新的新闻:昨日,顾氏集团别墅发生爆炸,致1死1伤,婚礼被迫取消……
那一刻,顾淮川忽然觉得周围安静无比,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图片上的尸体已经烧焦了,打上了马赛克,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。
“我不相信,这肯定不是真的……”顾淮川吼道:“我要见她!我要见她!”
“淮川!她已经死了,你还去干什么?”温言卑微地拉着他的衣角,乞求道:“这是我们的婚礼,你不要走好不好……”
现在的顾淮川让她心惊胆战,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控。
但她更害怕顾淮川又动摇,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,马上就要和他结为夫妻,怎么能让一个死人钻了空子?!
她已经接受了现实,顾淮川可以不爱她,但必须要娶她。
已经死了?
这句话彻底惹恼了顾淮川,他忽然转过身掐住温言的脖子,满眼狠厉:“谁说她死了?你当时不是笃定房间里没人吗?”
一瞬间,温言感到自己即将窒息,脸色立刻涨得通红:“淮川,我这么爱你,怎么会骗你……”
顾淮川松开手,隐隐透出杀意:“你最好没有骗我。”
车子在路上驶得飞快,很快就来到了医院。
顾淮川双手止不住颤抖,上前推开了太平间的大门:空荡荡的房间里,只剩下一个盖着白布的姑娘躺在铁架上。
尸体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的完好的,浑身都是大火留下的伤痕。
他颤抖着上前揭开白布,呼吸也随即停止:眼前只剩一具焦黑的躯壳,甚至连个全尸都没留下。
“顾先生,我们已经做过了尸检。您看,这是安意小姐多年前在火场中留下的疤痕,这是她上次救您时留下的冻伤……”
法医把尸体上的细节一一指给顾淮川,方便他确认身份。
他指到的那处疤痕,像一朵未开的花苞一样绽放在人腰间。
“什么火场?你把话说清楚!”顾淮川脸色煞白,一段久远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。
那年房子着火,他很快就昏了过去,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自己拖了出来。醒来之后温言就躺在自己身边,腰间有一处一模一样的疤痕……
怎么会这样,难道当年救他的其实是安意?!
巨大的窒息感彻底席卷顾淮川,他慢慢跪在尸身旁边,把头抵在冰冷的铁架上。
为什么,为什么会这样……
安意,你为什么从来不肯说?为什么这么狠心……
他小心翼翼地凑在尸身旁,眼尾殷红,任由泪丝连成长线。
他最爱的那个姑娘,因为自己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身,孤零零地躺在台子上无人认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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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“当年在火场中救您的是安意小姐啊,她留下了很深的疤痕,还来我们医院复查过呢。”
“还有上次,您在无人区遇险,也是安意小姐把您送到医院来的……”
听到确定的答案,顾淮川颤抖着轻轻覆上架台上的手,难以接受:“不对,这肯定不是真的,她只是想气我对不对?求你们,求你们让我见见她……”
他根本无法想象,真正没有了安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。那个受了委屈也只会撇嘴、眼巴巴等着他回家的小姑娘去哪里了呢?
他自诩是最爱她的人,却也伤她最深。
那些孤零零等待的日子,那些亲眼看着他和别人缠绵的日子,她到底是怎么度过的?
顾淮川几近窒息,被巨大的痛苦裹挟着,一点一滴回味着从前。
越是痛,他就越要回味,只有这样强烈的折磨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。
“她怕冷……”顾淮川跪在安意身边,轻轻扯起毯子为她盖上,生怕弄碎了这最后的念想:“上次她就说京海冷,都怪我没照顾好她……”
尾音戛然而止,他忽然看见尸体无名指上带着的婚戒,发疯般抠弄着自己的手指——那里本该有一枚一样的戒指,当年却被他亲手扔了。
“把尸体保存好,抬回顾家,放在我的卧室里”,顾淮川一手鲜血,满眼爱意地望着安意:“小意,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……”
他眼里有某种近乎执念的东西,无论如何也解不开。
医生和秘书都惊出一身冷汗,面面相觑。同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两人心里:顾总竟然要把尸体带回家,是不是疯了?!
“没听到我的话吗?快去!”他忽然狠厉起来,揪住医生的衣领。
“镇定剂!快让顾总冷静一下……”
医生满眼恐惧,接过镇定剂狠狠扎下去,这场闹乱才彻底归于平寂。
梦很长,长到演完了安意的一生,他留恋着不愿意醒来。
梦里他吻了安意一下,安意还是像少年时那样害羞,红着脸颊推他。
“老婆……”
忽然,她闪身消失不见了。顾淮川呢喃着呼唤她,一遍遍说爱,说不分开,乞求她不要抛下自己。
“我恨你,都是你害死了我!”安意震耳欲聋的怨恨响彻耳边。
“对不起老婆,我该死,你回来好不好……”
再次睁眼,顾淮川看着空荡荡的屋子,才发觉枕头已经被泪痕湿透了,冰冷无比。
他分不清梦还是现实,只是疯了般下床,踉跄着奔向安意的房间。那里还有她残存的味道,顾淮川贪婪地呼吸着,好像一个濒死的人得到最后一点空气。
房间内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,仿佛安意还在这里,随时都会打开门出现,然后温柔地拍拍他:「淮川,我做了你爱吃的菜,快吃饭了……」
可是眼前满是死寂的房间提醒着他,安意已经死了,不要他了。
顾淮川打开衣柜,把她留下的衣物全都扯出来,在床上堆成一个小小的巢穴将自己埋葬起来。只有被她的味道包裹,他才能多一点活下去的念想……
这是属于他的坟墓,是他心甘情愿为自己画的一个牢。
“咚咚——”秘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:“顾总,这里有一份……”
“滚开!”顾淮川吼道:“离远点,你会破坏我老婆房间里的味道!”
秘书打了个寒颤:“是,顾总。您昏倒后医院对您进行了详细体检,在您体内发现了异常病毒,报告我放在门口了。”
确定人走远后,顾淮川才把报告拿进来。报告上的字密密麻麻,他一眼看到最醒目的那句:“E-1号异常病毒来源不明,主要表现为对伴侣产生极端依恋,感受痛苦的能力加倍……”
顾淮川如遭雷击,任由手中的报告滑落,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。
天意啊,都是天意……
悔恨并不能弥补安意,只有加倍的痛苦才能。这不是病毒,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。
顾淮川再也忍不住呜咽,把安意的衣服紧紧搂在怀里。他早该知道一切,明明就有机会阻止一切的发生,可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面前。
京海是那么的冷,他早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,可回过头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荒唐。
第十二章
顾淮川彻底病了。
他不去公司,也放弃了所有社交,拒绝和任何人见面,只有安意的房间是他最常呆的地方。
几天时间,他已经把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摩挲一遍,又依依不舍地放在原地,尽量保持着原样。
“阿姨,小意回来还要住呢,不可以弄乱。”顾淮川似乎变了一个人,敛去了所有的暴脾气,甚至有些温柔。
清洁阿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,不知道这煞神搭错了哪根筋,生怕稍有不慎惹怒了他。
“阿姨你说,小意一定会喜欢现在的我对吧?她以前夸我很温柔,很会照顾人呢……”
顾淮川拿起安意常带的围巾,有些病态地捂在脸上,拼命嗅着残留的气味。
每当夜晚的时候,他就喝得醉醺醺的,伏在棺材边自言自语说很多话。很多个早晨,管家发现他的时候,人都已经快冻僵了。
又是一个清晨,顾淮川迷迷瞪瞪地睁开眼,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。
他声音沙哑,眼尾宿醉的红还没褪下:“我怎么在这里,我老婆呢?”
管家支支吾吾,纠结道:“您还是去问温太太吧……”
顾淮川瞬间拧起眉,脸色一沉。
管家往后撤了一步才敢开口:“少爷,人死不能复生,您一定节哀啊!温太太今早命人拉着安小姐的遗体火化了……”
顾淮川踉跄的动作一顿,急火攻心,呕出一口血。
“少爷,身体最重要!安小姐也算安息了!”管家又惊又怕,还担心顾淮川的身体σσψ出了毛病,急得几乎就要跪下。
可是他知道,只要顾淮川想去,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他。
车子很快开到殡仪馆,顾淮川几乎是被扶着进去的。他满身血腥味,只剩一双眼睛亮得出奇,还带着几分活人气息。
“小意,小意……我来了……”
看到白瓷的骨灰盒时,顾淮川“扑腾”一声跪在了地上。
管家清晰地感觉到,他眼中那一丝光亮正在迅速熄灭,直到彻底变成一个死人。
“少爷,您不能这样啊,安小姐不会想看到您这样的!您还有大事要做……”
对,他还有大事要做。
如果不是温言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,他怎么会把安意丢在火场中,以至于她被活生生烧死!
顾淮川捧着安意的骨灰盒,选了京海最好的一块地,把她葬在那里。
墓碑冰凉,他把头抵在上面,温柔地呢喃着:“小意别怕,我马上就来陪你……”
他不许任何人上前,独自霸占着安意,不管活着还是死去。
旁边还竖着一块活墓碑,刻着“未亡人顾淮川”几个字,那是他留给自己的。
“淮川!你怎么在这里?”墓园的肃穆被打破,温言踉跄着扑过来,满眼担心:“你身体还没好,跑这里来做什么,快跟我回家吧。”
她嫌恶地看了一眼坟墓,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。难道他已经发现一切了?
“淮川……姐姐已经死了,我们不要打扰她了。以后我会代替姐姐好好照顾你,好不好?”她咬着嘴唇小声啜泣,看起来人畜无害。
她极力忍耐着没有颤抖,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害怕极了,怕顾淮川已经知道了一切,那他一定会将自己剥皮抽筋!
她等啊等,等着顾淮川离婚,等着他娶自己,然后等着安意死!她一直以为只要这样就好了,再等等他马上就会爱上自己,所以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,把自己也逼成了疯子。
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?!哪怕她死了,顾淮川还是念念不忘,永远不会看自己一眼!
恐惧和愤怒交织在她心里,她也濒临极点,双目猩红。
顾淮川忽然回过头来:“好啊,她已经死了,我们回家……”
温言怔住了。
难道顾淮川终于回心转意,发现她比安意好了?!
温言陷入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之中,搀上顾淮川:“淮川,我才是最爱你的,你终于知道了!那个哑巴到底有什么好……”
不论听到什么,顾淮川都没有回应。可直到回家,温言才发觉不对劲。
顾淮川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,阴郁得可怕。他死死盯着她,手里拿着一只注射器渐渐逼近。
第十三章
“淮川,你怎么了,拿着那种东西干什么……”温言满是惊恐,指尖泛白,不由自主连连后退。
微冷的灯光下,几瓶未拆封的药剂泛着冷冽的光泽。顾淮川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,举起了注射器。
温言环顾四周,却发现大门早已锁死,偌大的别墅只剩下她和顾淮川。
她咽了一下口水:“淮川,放下好不好,太危险了。我还受着伤呢,上次在无人区救你留下了病根,你不记得了吗?”
她极尽娇媚,希望能唤起顾淮川几分怜爱。
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,她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喜好。只要她温柔一点,撒个娇,顾淮川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。
“还有之前那次在火场中,我进去把你背了出来,肾脏还受了损伤。你专门为我研发了药剂,还让姐姐试了试……”
温言试探着向前,慢慢靠在顾淮川身上,向之前很多次一样。
可这次,看着温言那张故作娇弱的脸,顾淮川猛地抬脚踹了出去。
伴随着一声惨叫,温言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,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了下去。她痛到抽气,手腕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,浑身青肿。
那一脚蓄足了力气,正中心窝,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。
温言气若游丝:“淮川,到底为什么,你怎么能打我呢?”
“我对你那么好,为了救你遍体鳞伤,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哑巴!”
顾淮川暴怒,冲上前捏着她的下巴,捏得直咯咯作响。他手上的青筋都涨了起来,狠厉道:“你这个贱人,敢诋毁小意!”
顾淮川抓起她的头发往石柱上撞去,瞬间献血滴滴答答,温言仿佛一个狰狞的女鬼,痛到扭曲。
从前他对她总是百依百顺,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。温言第一次感受到,原来顾淮川是这么可怕。
他每一下都下死手,一定要置眼前人于死地。
她拼尽了全部力气爬到顾淮川脚边,涕泪横流,抱紧他不肯撒手:“我们都结婚了,以后你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,不提她了好不好?我会好好爱你的淮川,你相信我……”
温言讨好地把头抵在他的皮鞋上,希望能勾起顾淮川的温情,再给她一次机会。
可是她忘了,顾淮川为数不多的温柔全都给了安意,没有分毫能分给别人。他本来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,只是因为安意的存在才稍显正常。
“如果不是你次次撒谎,让小意受了这么多委屈,她怎么会离开我,怎么会死在那里!”
提起过往,顾淮川泪如雨下。
“是小意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救我,是她在无人区把我背了出来!她为了我不惜放弃生命,而你却一次次欺骗我,直到害死了她!”
温言倒在血泊中,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般,逐渐变得疯癫。
“原来你都知道了,哈哈哈”,她一边笑一边哭:“活该,你们都活该!你就是个疯子,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,活该她离开你!”
“可是淮川,我爱你啊,我知道你有病还这么爱你,为什么你不能看看我呢?”
“那个哑巴彻底死了,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要你了!”
“啊——”
针头狠狠刺进她的皮肤,一声惨叫之后,她再也不能发出声音。
“呜呜呜——啊!!”
温言只觉得嗓子撕裂般疼痛,仿佛被千万片刀刃轮流刮过,然后刀片顺着她的食道一路划下去,直到把她整个人都劈成两半,彻底变成哑巴!
顾淮川的行动还没有结束,抓着她的头发道: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?”
“不,我要你撒过的所有谎都报应在你自己身上。”
“然后你就和我一起,去地狱给小意赔罪!”
第十四章
“把她丢进无人区,找人看着,一定要吊着她的命。”
顾淮川擦去手上的血迹,对保镖吩咐道。
他要让温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,直到把安意受过的苦都加倍尝一遍。
温言在地上沙哑地嘶吼着,保镖冲进来把她拽了出去,经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。
保镖叹了口气,顾总从来没有对女人这么狠过,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犯了天条。
他穿上专业的装备,驱车把温言送进了无人区。
无人区气温早就降至冰点以下,温言蜷缩在角落,体温迅速下降,整个人都冻成了青色。
她每次快要昏过去的时候,保镖就注射一只营养液,偏偏要吊着她的命。
“谁让你惹了安小姐,也不怪顾总发这么大的火,谁不知道安小姐就是他的命根子。”
保镖叹了口气,再次把注射器狠狠扎进皮肤。
温言清晰地感觉的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凝固、干涸,然后接着融化、流动,一遍遍往复循环,几乎快要炸开。
“啊!!啊——”
清醒的时候她总是竭力怪叫着,一滴水珠也能触动她的神经,像见了鬼一样拼命挣扎。
三天后,保镖终于受不了她的嚎叫,向顾淮川报告:“顾总,她好像已经疯了……”
“是吗?那就把她接回来,送去我的地下室。”
顾淮川把一间地下室改造成了手术间,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,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人过问。
经过三天的折磨,温言已经没了人样,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。她被禁锢在手术台上,瞪着凸圆的眼球,不断向手术室门口撇着。
可是手术室的大门紧闭,无影灯刺眼的光芒下,顾淮川的脸出现在她眼前。
他带着口罩,锋利的手术刀轻轻晃动,折射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。
温言的身体颤得更厉害了,浑身都紧绷着,只剩一双眼球还能活动,哀求地望着顾淮川:“呜呜——”
顾淮川缓缓低下头,语气平淡:“小意死了,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?”
修长的刀刃在她身体上来回比划,顾淮川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准位置:“是这个地方吧,一个假伤疤,你却说是在火场中救我留下的。”
“既然你这么喜欢,那我就帮你把它变成真的。”
手术刀猛地向下,一声凄厉的惨叫贯穿整个手术室。她剧烈挣扎起来,奈何手术台上的绑带已经勒到了骨肉里,没有丝毫逃脱的空间。
一刀,一刀,肌肉割裂的细微声响似乎已经传达进她的耳膜,将她逼到崩溃的边缘。
“你一直以来骗我的那些事都变成了真的,开心吗?”
顾淮川带着一丝病态和痴迷,精心雕刻着女人腰间的花朵,每一刀都要凿进骨血。
温言受不住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夹击,早就头一歪昏死过去。
对于她来说,死去远比亲眼看着自己被凌迟更好受。
“把她送到精神病院,永生永世都不能放出来。”
“是。”秘书勉强定了定神,收拾了残局。
顾淮川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感。
小意已经死了,把温言手刃了又能怎么样呢?她再也不能回来。
最该死的其实是他,伤小意最深的就是他。
他脱力般跪在地上,看着满室的血迹呢喃道:“小意别怕,我来殉你,再也不会冷了……”
第十五章
出乎所有人意料,从那天之后顾淮川忽然回光返照一样,疯狂地投入工作之中。
包厢里,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聚在一起,酒瓶散落一地。
看着顾淮川不要命的样子,秘书也吓了一跳:“顾总,别喝了,您的身体承受不住……”
“哎哎哎,小姑娘指手画脚的干什么,这是我们男人的事。只要顾总把这瓶酒喝光了,实验室那项目我投了!”
另一个男人也露出满口金牙:“就是,咱们什么时候见顾总这么拼过,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!”
顾淮川只是笑笑,毫不犹豫地拿起酒瓶灌了进去。
“好!顾总海量!”几个男人带着玩味:“还以为顾总是什么趾高气昂的人呢,从前约了这么多次都没见到,没想到也这么拼。”
男人打量的目光从顾淮川身上略过,话里的嘲讽不加掩饰。
秘书的手心都攥出了冷汗,按照老板以往的性子,这几个人的脑袋怕是都要开窟窿……
可顾淮川的眼神只是淡淡略过几人,没有丝毫怒气。
难道顾总早就被夺舍了,现在身体里根本是另外一个人?
秘书不止一次这样怀疑,要不然一个人怎么会性情大变。
“那还用说,顾总为了那个哑巴前妻可是拼了,果然是情种啊。前几天不是还设立了个什么哑巴基金会吗,这不又来给她的实验室拉投资了……”
几个人大声嘲笑着这赔本的生意,丝毫没注意到顾淮川悠地变了脸色。
忽然,那个说话的男人往前一顿,整个人被揪了起来。试图挣了两下没挣开,他不满道:“干什么你?那个哑巴的实验室还想不想要了……”
顾淮川一字一顿道:“刚刚说的什么?你再说一遍。”
“再说一遍怎么了,那个哑巴……”
喝上头的男人没有意识到不对劲,轻蔑无比。
“咣——”
顾淮川提起一个空酒瓶向人头上砸去,瞬间,琉璃碎片碎了一地。
“啊——你干什么!”
包厢里传出一声惨叫,那人抱着破了个窟窿的脑袋,鲜血滴滴答答。
顾淮川却没准备放过他,再次把人揪起来,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:“再说一遍!再说一遍!”
“小意这么敏感,听不得别人侮辱她,你找死……”
剩下的几个人都被他打人的架势惊呆了,没一个敢上前拦着。
顾淮川完全没准备给人留条命吗?!
最后,还是秘书看不下去上前拉了一把:“顾总,再打下去就没命了,太太不会想看到这样的……”
眼看着那人没了声音,昏死在地上,顾淮川才肯罢手。
他双目猩红,渐渐恢复理智:“对,这样会吓到小意,我要去给她道歉……”
顾淮川独自在墓园呆到了深夜,遣散了身边所有的人,只留下秘书在门口守着。
他醉醺醺地靠着墓碑上,感受着一片冰冷:“我来了小意,我来陪着你,你不要怕。”
“今天的实验室项目没有谈成功,对不起,你会不会怪我……”
顾淮川眼泪滴滴答答,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了。
“都怪我太冲动,都怪我。可是我也做了很多别的事,你不是一直说要保护其他不会说话的人吗,我成立了基金会,现在有专门的人去教他们学习……”
“还有小雪,当年不是我把它做成标本的,是那个女人。有一批暗中交易鸽子的黑心商家被抓到了,也是我做的……”
顾淮川越来越控制不住,眼泪湿润了整个脸颊:“你还在怪我吗,为什么不能来看看我,我好想你……”
他颤抖着呜咽,可是再也听不见眼前人任何声音。
她一定是在怪他,只要他做更多的事,只要他让她消气,她就会回来。
他要认真赎罪,把小意在乎的一切都做好,保护她珍视的一切。
明天还要继续去拉投资,他都想好了,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,哪怕别人踩在他脑袋上也绝对不吭一声。
可是……小意真的还会回来吗?
顾淮川不敢多想,只要那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,他就控制不住自杀的冲动。
“我爱你,等着我……”
湿润的吻落在冰冷的石碑上,生前怯于表露的爱意,此刻顾淮川袒露地淋漓尽致。
忽然,他余光撇到一抹身影,莫名有些熟悉。
第十六章
“是谁?!”
都这个时间了,墓园怎么会有别人闯进来?
除非是闹鬼。
可顾淮川不仅没有丝毫害怕,反而多出一股莫名的兴奋:“小意,是你吗?是你来看我了吗?”
他寻着声响跟过去,果真看见一个闪躲的身影。
那人顿时捂住嘴巴,把帽檐拉得更低了。
“小意,我好开心,你还愿意来看我……你放心,我不过去,我知道的,鬼一遇见活人就会消失……”
顾淮川几近癫狂,加上酒精的作用,完全沉迷在自己的想象里:“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,不过这都是我活该,我该死!”
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,有他的忏悔,有他的爱意,时不时夹杂着一些小事,毫无逻辑。
他是真的醉了。
角落里,安意背过身子听着,眼角有些酸涩。
她听说顾淮川在这里给她立σσψ了一个墓碑就特意来看看,毕竟没有几个活人能看见自己的坟,没想到这么巧就撞见了他。
他每天都来吗,还是真就这么巧?
安意苦涩地摇摇头,闪身消失在黑夜中。
不论如何,过去的都过去了,她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纠结。
顾淮川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,才发觉远处早已没了声响。
他一步一步向前探去:“小意,你还在吗,你是不是该回去了……好可惜,我还没有说完,下次再来看我好吗?”
深夜雾气蒙蒙,他身上有些被打湿了,湿哒哒的发丝垂在眉尾,不羁中又带着一丝可怜。
忽然,月光下一道刺眼的银光一闪而过,但还是被顾淮川敏锐地捕捉到。
他走上前捡起来,仔细端详着,感到周身的血都沸腾了!
是戒指!是安意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!
那枚戒指本来在安意身上,已经被埋进了坟墓里,怎么会有另一种一模一样的出现在这里?!
一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,顾淮川兴奋到难以自抑:他没醉!刚刚的不是鬼,是活生生的小意!
瞬间,他感到一种电流般的战栗流过全身,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:“小意,是你吗?我就知道你没死,你不会丢下我的,可是他们都不信!”
巨大的希望趋势着他在墓园里找了一圈又一圈,一遍遍呼唤着他的爱人。
“顾总,您快回去吧,太太已经去世了。”秘书微微叹了口气,不忍地提醒道。
难道顾总真的已经疯了?他太想太太了,现在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。
造化弄人啊,她亲眼看着顾总和太太结婚又离婚,落到如今这个下场,死的死疯的疯。命运怎么会如此捉弄这两个人……
她看着顾淮川因为过度兴奋而重新具有了活人气,不免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。
“不,她没有死!”顾淮川眼中亮起奇异的光,哪怕被当成疯子也毫不在意:“我真的看见她了,我一定会找到她!”
饶是他最后什么也没找到,可还是没有丝毫落寞。他将戒指珍宝一般攥在手心里,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温度。
“继续查,去追踪线索!”他对秘书交代道。
“是。”秘书摇摇头,但还是照办了。
他聘请了国内最专业的团队,没日没夜地对着当日的爆炸进行复盘。与此同时,第二次尸检也传来好消息:皮肤碎片的DNA与安意遗物上检测出来的并不吻合!
顾淮川看着手里的检测报告,任由眼泪将它打湿:“小意,我来了,我一定会找到你……”
第十七章
巴黎的夜晚总是很深邃,灯光昏黄,空气潮湿,天空幽蓝。
安意住在一栋老式单身公寓里,一边尝试着烹饪新学的菜式,一边接听着那通匿名电话。
电话里是一道冰冷的留言:“安意同志请注意隐藏踪迹,最近顾淮川的线索又有所突破,我们怀疑他已经找到了大概位置。如果有必要,可以联系组织帮助你转移位置。”
收听完毕,安意并没有放在心上,继续翻弄着锅里的蔬菜。
这样的留言她一天可以收到四五次,顾淮川又有所进展了,顾淮川又有新行动了……可是他始终没有找到这里。
比起这样一惊一乍的留言,还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更能吸引她的兴趣。
看门口的脚垫还有雨伞样式,她推测新邻居是位男士。再加上阳台上养的小宠物,不断换新的鲜花,她觉得新邻居应该是个热爱生活、很好相处的男士。
可事实上这位邻居神秘得很,搬来半个月了,她一次也没有见过他。
只是新邻居会像讨好主人的小猫咪一样,时不时地在她门前放一些小礼物、小蛋糕,还会留言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。
可每当她去敲门的时候,他却总是避而不见,房子里始终一片死寂。
这次一定要成功把菜品送给他,然后好好感谢他!
安意暗自给自己加油鼓劲,手上翻炒得更加卖力了。
彼时,隔壁那位“邻居”,正猥琐地把耳朵贴在墙上偷听,一边还痴痴地呢喃着:“老婆,老婆……”
老婆又在做好吃的感谢他。
可是他不能见她,他要悄悄地藏起来,不让老婆看见心烦。
饶是心里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,可顾淮川还是极力忍耐着——正大光明见老婆一次和偷窥老婆无数次他还是分得清的。
可是忽然,他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异响,紧接着楼道里的报警器就响了。
难道是安意受伤了?!
瞬间,巨大的恐惧将他吞噬。他急切地来到门边,生怕她出现什么意外,可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还是犹豫了:他听到隔壁已经有人去了安意的房间。
她应该会没事,那自己还有出现的必要吗?自己现在完全就是个只会添堵的累赘。
顾淮川忍了又忍,忍到眼角酸涩,最终还是松开了手,无力地跪在地上。
“你没事吧,怎么又触发了烟雾报警器?别担心,让我来解决!”
顾淮川清晰地听到,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会是谁呢?为什么他说“又”呢?
他的心早已经碎成了千万块,变得敏感又多疑,容不得一点杂质进来。他极力忍耐着不往坏处想,可大脑却不受控制:那人可能是安意的新男朋友。
顾淮川贴在门上,一边流泪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“原来是这样,傻丫头,你家没有中式厨房就到我家来做嘛,触发一次烟雾报警器可要不少钱。”
那男人语气宠溺,果真和安意的关系不一般。
顾淮川再也忍不住了:再躲下去,他墙角就要被人挖走了!
伴随着巨大的踹门声,顾淮川红着眼冲了出来,正看到那人在安意的脑袋上揉来揉去。
“你混蛋,那是我老婆!”
他不由分说地冲了出去,照着那男人的脸就是一拳,毫不怜香惜玉。
安意先是怔了一瞬,随后就拦在那男人身前,伸手护着他的样子深深刺痛了顾淮川。
顾淮川感觉浑身仿佛蚀骨钻心般疼痛,仿佛被打的那个人是他:“小意,你不要我了吗,怎么护着他呀……”
“他是谁?你的新男朋友?小意你不能交男朋友,你是我的……”
他明明是跑出来质问,声音却微弱到极致,仿佛在几人中间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。
第十八章
“你又是谁,凭什么打我?!”那男人明显也有些不悦,只是出于什么原因按捺着没有发作。
「阿泽,他就是我前夫。对不起都是我不好,你先回我家待会儿,我处理完了就来帮你擦药。」
安意快速向身后的男人打着手语,满眼担心。
她竟然允许那个男人进她的家?!
顾淮川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,后退了两步。
阿泽捂着一边脸颊,却没打算回去:“你和她已经结束了,我现在在追求她。还有,她不是什么小意,她叫安嘉。如果再被我发现你来骚扰她——”
“我绝对不会放过你。”
阿泽眸光一冷,毫不退缩,垂着的右手紧攥成拳。
气氛剑拔弩张,安意夹在中间不知所措,劝哪一个都不听。最终,她狠了狠心比划道:「顾淮川,你再不走,我就要报警了!」
顾淮川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绝情,痛到无法呼吸。他像个丧家犬一样一步一步退回了自己的领地,几乎就要哭出来:“好,我走,你不要赶我……”
门关上的那一刻,他就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。
安意有了新的男朋友,再也不要他了……
她马上就会为别人做饭,和别人你侬我侬,而他再也没有任何资格去了介入她的生活。
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叫阿泽的男人和安意生活在一起的画面,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,然后慢慢窒息。
从那天之后,他果然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,再也没有出去。
他瘫倒在床上不吃不喝,一边听着隔壁安意的细微动静过活,一边感受着时间漫长的流失。
第三天的时候,他浑身上下留下了一道道刀刻的伤痕。每次要克制不住的时候,他就狠狠往自己身上划一下,然后再告诉自己:
顾淮川,没有你她生活得更好,不要再去打扰她了,别再犯贱……
血液的流出缓解了顾淮川的痛苦,又一次忍住了,他为自己庆幸,然后继续在房间里慢慢腐烂。
而另一边,安意心里始终惴惴不安。
她悄悄观察过几次,房间里没有开过灯,阳台上的花花草草也都枯死了,一个草木葳蕤的花园短短三天就失去了生机。
难道这几天以来他一直不吃不喝,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吗?
去看看的念头刚一出现,阿泽的声音就响起:“小嘉,这些东西你还要吗?搬家带着蛮不方便的。”
地上的纸箱子里,满满都是顾淮川送给她的小礼物。每个礼物上还都附着纸条,那一只戒指是两个月前买的,那一套茶具是最近碰见的……
她离开后,顾淮川从来没有停下过给她买东西,慢慢就积累了很多。
他有一个专门的房间来存放这些礼物,装满了日积月累的思念。直到再次找到她,然后以一个邻居的身份悄悄放在她门前。
「不要了,放在这里吧。」
安意强行压下心里的不适,转身出了房门。
她这样的身份,带着太多的东西只会容易留下把柄。比起这些,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……
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公寓,安意倔强地扭过头跟上阿泽。
“小嘉,你终于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,我这就带你回家去见爷爷……”
阿泽抚摸着她的脸颊,眼神中带着异样的温情。
他的动作很温柔,与顾淮川的粗暴完全相反,可安意却总觉得不对劲。
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,她没理由退缩,比较马上就能完成任务了……
「好,我们出发吧阿泽。」安意眉眼一弯,回应道。
阿泽眼神中的温柔消失了一瞬,快到安意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。
车子在夜色中离开,彻底远离这个地方。
第十九章
顾淮川一直克制得很好,直到再次听到隔壁离开的声响。
他早就有所猜测:安意一定是又要躲他了。
E—1号病毒还在发作,顾淮川心脏酸痛,好像被紧紧揪住。
难道真的永远都不能再见她,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吗?
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,浑身弥漫着绝望的颓废,眼泪不断把干涸的血迹冲淡。
不!绝对不能!
他好不容易找到她,失而复得的巨大欢愉已经足够让他疯狂了,怎么能眼睁睁把她拱手让人?
只要他还没死,就一定要纠缠着小意,哪怕是日日跪在床边赔罪他也愿意……
顾淮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拖着身子去包扎伤口,一瞬间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等着我小意,我马上就来找你。挨打也好挨骂也好,这次就算死我也不会再放手……
把自己收拾得有点人样后,顾淮川立即驱车追向了她的地址。
那是一栋老式别墅,看起来有几百年历史了。根据秘书的消息,这是裴家的老宅。
裴家?顾淮川脑海中涌起一些模糊的印象。
他依稀记得裴家先前也是靠科技公司起家,但是很多年前因为培育什么毒株被判了刑,牵连了很多人,从此以后就举家搬来了国外。
为什么会这么巧,裴家偏偏又和安意扯上了关系?
忽然,别墅里传来几声男人的嬉笑,顾淮川的拳头纂了又纂,还是冲了进去。
裴泽正在为安意试戴着什么东西,两人亲昵无比,不经意间的触碰让顾淮川嫉妒非常。
裴泽的手渐渐揽上了她的腰,而安意脖颈间也留下了淡淡的吻痕。他们就像真正的小情侣一样,恩爱正浓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顾淮川大吼一声,字字泣血。
感受到裴泽的异动,安意同时也回头看,几乎是身子一震。
他怎么又追到这里来了?!
安意向裴泽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,可这带着依赖的眼神却深深伤害了顾淮川:她宁愿相信一个毛头小子也要把自己赶出去吗?!
「我们已经离婚了,我现在爱的是阿泽,你为什么还要纠缠呢?」
眼看顾淮川步步紧逼,安意有些慌张。
不出意料,她果然又在赶他。
顾淮川强行咽下眼泪,在别的男人面前,他不能表现出一丝脆弱:“小意,他根本不爱你,裴家原先就是……”
「住口!」安意严肃道:「阿泽才是我的男朋友,你还不明白吗?我根本就不会信你的鬼话!」
裴泽微微扬起嘴角,得意洋洋地躲在安意身后,享受着被保护的感觉:“听到了吗顾总?小嘉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,马上还要见家长,你是什么身份?”
顾淮川很清楚地知道,裴泽就是想激怒他。
他狠狠闭了一下眼睛,心里一阵绞痛,但还是忍着没有行动。
忽然,他撇到旁边的古董花瓶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暗光。
“咣——”
顾淮川揪住裴泽的衣领,裴泽也明白这是他挑战的方式,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。那只古董花瓶被撞翻,玻璃渣四处逃窜。
“啊——”
忽然,一声痛呼响彻整个房间,让安意整个心都揪了起来。
血流像打开了阀门一样无止无休,恍然间她看见一只手腕受伤了!
她飞快地向裴泽扑过去,可直到佣人把两人拉开才发现,割腕的是顾淮川!
第二十章
“杀人犯!他想杀了我!”顾淮川捂着手腕,可血还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流,溅了一地。
裴泽手里果真还握着一块玻璃碎片,可他看了看自己,再看了看躺着的顾淮川,满眼不可置信。
他也没想到顾淮川会拿着碎片割自己,然后再把碎片塞他手里。
“我没有,小嘉,是他自己割的!”裴泽无辜地看着她,可是话里的底气不足,连他自己也有些不相信。
真有人疯到这个地步,哪怕割腕也要栽赃别人?顾淮川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绿茶!
从看到顾淮川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起,安意就什么都顾不得了,颤抖着跪在他身边。
细密的汗珠从她额上沁出来,她几次想抬手帮他包扎,却都使不出力气。
伤口深得可怕,地毯上到处是鲜红,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流出这么多血……
好在有人叫了医生,很快包扎了伤口。
顾淮川已经没有了几分活人气息,但看向裴泽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挑衅,仿佛这场胜利他志在必得。
“小嘉,你相信我……我真的没有要杀他。”裴泽看起来有些委屈。
“胡说!没想到你狠到这个地步,竟然想直接置我于死地!”顾淮川不依不饶。
可安意的回答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。
她似乎还没缓过来,脸色苍白,手指还带着细微的颤栗:「别说了,滚出去。」
「你为什么要冤枉阿泽?」
顾淮川脸色骤然一变,张扬的眉眼也垂了下来。
他猛然挣扎起来,却σσψ又被裴家的保镖按在地上:“你不相信我?我都这样了……他真的不是好人,他会害死你的小意!你跟我走,跟我走啊!”
「够了!」
安意也红了眼眶,可只有怜悯和怨恨,没有一丝温情:「杀了小雪的人是谁?给我注射药物的人是谁?把我丢在火场直到爆炸的人是谁?」
每说一句,安意就更加冷漠一分:「真正害死我的人从来都是你!」
「我们马上就要拜见阿泽的爷爷了,你走吧。」
说完,她背过身去,任由眼泪肆意滑落。
顾淮川目光空洞,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。安意的话精准刺中了他的伤疤,将他所有的希望和感情都吞噬殆尽。
他无声地哭泣着,做着最后的乞求,语气喃喃:“都是我的错,我会好好赎罪,求你了,你先跟我离开好不好……只要你跟我走,让我去死都可以……”
可安意就像没听见一般,决绝地挽着裴泽地手上了搂,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再留给他。
顾淮川被保镖拖了出去,声音逐渐渺远,然后消失。
她的心也在泣血,紧紧握着拳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,可直到抵达书房还是眼眶泛红满脸憔悴。
“好了好了,别担心。我先进去和爷爷聊一聊,你待会儿再进去好不好?”
裴泽替她拭去眼泪,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。他抚过安意脸颊的动作格外珍视,仿佛在抚摸什么罕见的宝物。
「好,谢谢你,阿泽。」
安意勉强扯起嘴角,看着书房的门迅速打开又关上,裴泽闪身进去了。
忽然,墙上出现一个狰狞的倒影!
不好!
安意刚想回头,却感到肩头一沉,瞬间昏死过去。
第二十一章
“爷爷,这可是研究Eros病毒的专家,国内的实验数据基本全都是从她的实验室里流出来的。”
“不错不错,如果能从她口中套出一些机密……也不枉我们裴家蛰伏这么多年。”
迷迷糊糊中,安意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。
是谁呢?
“哗——”
一盆冰水兜头浇下,瞬间,她感到自己几乎僵直在地板上。
她挣扎着睁开眼,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:周围暗无天日,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仓库,还有一队身材魁梧的男人把守着。
队伍的正中央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,而他旁边站着的年轻男人,不是裴泽又是谁。
见她醒来,裴泽上前挑起她的下巴,眼神满是玩味:“你醒了?害我们找的好辛苦呀,大科学家。”
他为安意解开了手上的束缚,好让她能够回答。
安意一脸茫然,不解地看着裴泽:「什么病毒?阿泽你们在说什么,我听不懂。」
裴泽捏着她下巴的力道骤然加大,彻底不再掩饰满眼的野心:“别装了,你们所谓的E-1号病毒不一直都是由你负责的吗?”
听到这个名字,安意瞬间打起十二分警惕。这株病毒从来没有对外界公开过,裴泽怎么会知道?
看来组织上的猜测果然没有错……
裴泽颇为怨恨 表情有些扭曲:“那根本不是什么病毒,是我们裴家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宝贝!可惜呀可惜,还没有投入市场盈利就被抓了,连我爸爸也进了监狱……”
安意的表情由不解变成恐惧,拼命摇着头,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。
裴泽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实验室,粗糙的石灰地面划伤了她的皮肤,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。
好痛……
安意用眼神哀求着,可他就好像看不到一眼,满眼只有近乎癫狂的兴奋。
“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继续研究,我们一起合作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功!等病毒投放市场的那一天,我们就会赚得盆满钵满,也就是你的自由之日!”
忽然,裴泽又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她,冷漠地补充了一句:“不用想着举报或者逃跑,你是参与者,没有退路。”
安意没想到裴家计划得这么周密,连她的后路都堵死了。
这群末路狂徒为了钱连命都可以不要,她不敢想这样的病毒大规模爆发以后会引起怎样的暴乱……
到那时候,世界的秩序或许会完全颠倒混乱。
她佯装配合,顺从地被带到实验台旁边。看着上面满满当当的精密仪器,一股巨大的恐惧油然而生。
“最好别耍什么花招,这里布防严密,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你。一旦发现危险信号,自动爆炸程序就会启动,你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化为灰烬。”
裴泽最后警告了一句,推着老爷子离开了现场。
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吗?
安意放在微小报警器上的手顿住了。
她换了一个身份化名安嘉,目的就是为了追踪病毒的来源。这次秘密任务好不容易有了进展,却是以牺牲她为代价吗?
还有顾淮川,他还不知道真相……
她习惯了在这个世界上流浪,用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进行着秘密任务,来无影去无踪,不在任何人的生命中留下踪迹。
唯独顾淮川例外,一次又一次在她空白的生命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也罢,以后真的再也不会见到他了。
安意按下报警器,默数着时间等待死亡的来临。饶是做好了准备,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了眼眶。
她也会怕疼,也害怕一次又一次爆炸时的火光,可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。她自觉已经仁至义尽,没有对不起任何人,除了顾淮川……
她一次次为了任务抛弃他,多年前的分手,还有现在的欺骗……他还在怪她吗?
可是她马上就要死了,他知道了以后病情会不会再次加重?会不会继续在墓园里夜夜守着?
许多过往的画面涌现在脑海,安意再也忍不住,抱紧了自己呜咽出声。
时间荡涤后,那些记忆中的恨都消失不见,只剩爱意震耳欲聋。
顾淮川,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,长命百岁。
顾淮川,如果可以,我希望你彻底忘记我,爱和恨都不要了……
第二十二章
警车闪烁的灯光照进了窗户,与此同时,炸弹的倒计时也进入了最后一分钟。
她脚上带着镣铐,四周又满是钢墙,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。
安意听着外面的动静,猜测着是怎样混乱的场面。
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,剩下的都交给警察来处理,而她只需要享受这最后的时间。
她完全绝望,也完全释然了。
“咣——”
忽然,巨大的声响贯彻整个仓库。在连续不懈的撞击声中,一扇钢墙轰然倒塌!
刺鼻的硝烟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,安意被呛得弓起身子,破碎的呜咽卡在喉间。
她猛地回头一看,忽然觉得心中的寒冰似乎在渐渐裂开,直到化成一汪春水:是顾淮川!
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,前几次包扎的绷带还没来得及拆下就重新被染红了,左肩露出外翻的皮肉,一瘸一拐地奔向安意!
为什么,为什么他总是会出现?!
安意又惊又喜,虽然说不出话,但还是竭尽全力嘶吼着,泪流满面。
她刚迈开步子就被脚铐绊了一下,瞬间扑倒在他怀里,呜咽着在他身上不停捶打。
「你为什么进来!你会死,你会死的!顾淮川!」
「我已经走不了了,这里有炸弹,你快出去……」
「我不要你救我,不要你赎罪,我原谅你了好不好?你快走啊……」
顾淮川抓住她乱晃的手指,放在唇边吻了一下,满眼都是细碎的泪光:“我不走,这一次,哪怕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。”
倒计时滴滴答答,一下下数着他们生命剩余的时间。
“我早就在裴泽身上放了监视器,监控着他的一举一动。”
他声音微弱,谁都能听出早已经透支了全部精力:“所以一发现他有动作立马就赶来了,还好,这次不算太晚……”
但顾淮川还是踉跄着站起来,没有一丝悲伤,把安意背在背上一步步往外挪去。
他的腿早已被血渗透了,看不出原来的颜色,每一个脚印都仿佛走在刀尖上。
顾淮川的眼睛似乎都要睁不开了,只有本能驱使着他往前一步步挪动着,可他还是发自肺腑地笑了:“小意,你还爱我对不对?等我们出去要好好生活在一起,再也不要分开了……”
背后,安意早已泣不成声。
傻瓜,你这个傻瓜,我一直爱的都是你啊……
饶是听不到答案,可感受到身上人的震颤,顾淮川还是知足到难以自已:“我知道了小意,太好了,我也爱你……”
他几乎要昏过去,可还是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。
小意还在他身上,他最珍惜的一切此刻全都拥有了,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……
终于,重见天日的那一刻,顾淮川再也忍不住一头栽在了地上。
安意拼命搂着他,两个人似乎要融进彼此的骨血:「醒醒啊顾淮川,我不许你死,我爱你……」
“轰——”
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,热浪把整个钢墙融化,周围彻底成了一片废墟。
两人也被震飞了出去,倒在草丛中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警笛声渐近,抬着担架的白大褂率先涌上来,一刻也不敢耽误。
第二十三章
三天后的清晨,阳光透过淡蓝的窗帘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顾淮川感觉自己睡了一个漫长无比的觉,睡到浑身酸痛,动一下就要散架。
梦里发生了一场爆炸,他的小意缩在他怀里,那么害怕……
对了,小意呢?!
环顾四周,这是一套单人病房,只有急救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响声,根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。
他瞬间清醒过来,立马就要下床,不料被浑身上下缠满的绷带紧紧缚住,一个踉跄就滚了下去。
“顾先生,请您好好在床上呆着!”护士听到动静,赶快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扶他。
顾淮川摆摆手,焦急道:“另一个人呢?她在哪里?!”
护士无论如何也抗不动他,见他又这么不配合,也有些不高兴:“您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吧!哪里有另一个人呀!怕不是摔迷糊了……”
小意消失了?这怎么可能!
他猛地拔下手上的针头,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。
小意,等着我,你一定还活着……
“顾先生,顾先生!您快停下,这样会打扰其他病人休息的!”
忽略护士的呼喊,顾淮川疯了般在楼道里寻找着。这样一个浑身绷带、胡子拉碴、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正常的男人把大家都吓了一跳。
“精神病人?”
“不知道,或许吧。”路人撇撇嘴。
每逢看见一个相似的身影,他就把人拉过来看一番,然后继续失望地寻找下一个。
“小意,小意……”
可是找遍了整个人群,他依旧没有找到安意的任何踪迹。
细微的恐慌在他心中膨胀的越来越大,渐渐充斥了整个心。顾淮川几近崩溃,缓缓跪在走廊尽头。
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梦?小意已经死了?
不!绝对不可能!
她说了爱他,要好好和他生活在一起,小意绝对不会骗他!
“顾先生,您等一等……”
护士喘着粗气,终于追了上来。看着顾淮川的样子,她微微叹了口气:“刚才、刚才有为先生给我一张纸条,让我交给您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纸条就被顾淮川一把夺了过去。他迫不及待地打开:“号病房。”
几个没由来的数字给了他莫大的希望,他带着满身伤几乎不要命地飞奔过去。
号房间内,除了病床上的身影,还有一位穿着实验服的女科学家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没有回头,却对来人了如指掌。
确认了床上躺着的是安意后,顾淮川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所放松。
他颤抖地摸索到床边,确认安意还活着后才答道:“你又是谁?为什么在小意房间?”
女科学家推了一下眼镜,寒光一闪而过:“组织上本来准备秘密转移她,她会永远离开你。”
顾淮川没有出声,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。
“能不能不要再转移,小意这么脆弱,已经守不住这样的折磨了……”
他再也顾不得尊严和体面,带着一丝哀求。
女科学家点点头:“你放心,组织上如果没有这种考虑,你现在已经见不到她了。况且她也已经没有转移的必要——”
“她已经失忆了。”
简单的几个字掷地有声,顾淮川的心跳都漏了一拍。
失忆了?
顾淮川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。
小意还活着,可是已经不记得他了,没有爱也没有恨,只是不记得。
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缓了好一会,顾淮川才呆滞地点点头,一边笑一边流泪:“没关系,活着就好,活着就好……”
女科学家销毁了所有的身份信息,拎着文件夹彻底消失在病房。
顾淮川在病房前坐了一个下午,什么也没有干,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。
从那天之后,这个房间就成了他最常呆的地方。
他每天为安意擦洗一遍身体,然后用小勺喂一些水,滋润她干裂的嘴唇。接着就坐在床边,絮絮叨叨地讲着许多过往。
“小意,今天的故事也讲完了,你喜欢吗?”
“如果喜欢你就告诉我,我天天讲给你听好不好?”
“小意,你快醒来呀……”
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,床上的人依然没有动静。
忽然,她的睫羽颤了颤,像一只脆弱的蝴蝶在煽动翅膀。
这一丝变化极其细微,但还是立马被顾淮川捕捉到了!
他屏住呼吸,只是控制不住眼泪肆意流淌。
终于,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再次缓缓睁开。
“你是谁?”
她声音微弱,抬起手为他擦去了眼泪。
看到眼前人伤心,安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也有些犯酸,但还是凭着本能想安慰他,让他开心。
那一刻,一股回归生命的平静让顾怀川喜极而泣。
微风依旧,时光正好。
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去放肆大胆地爱。
<全文完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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