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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isanye2周前 (12-12)文章推荐1
摘要:(完结)十九岁初尝爱滋味,我与父亲战友穆棠生陷入隐秘相恋。那夜的酒精、香水和失控,像一根淬了毒的刺,扎进了我生活的软肋里,一碰,就是一阵绵长而尖锐的疼。直到今天,我辞职的第三年,偶尔在深夜醒来,还能清晰地闻到那晚秦若兰发梢上,混合着Dior真我和威士忌的,危险又迷人的味道。我们终究没能成为仇人,也没…
(完结)十九岁初尝爱滋味,我与父亲战友穆棠生陷入隐秘相恋。

那夜的酒精、香水和失控,像一根淬了毒的刺,扎进了我生活的软肋里,一碰,就是一阵绵长而尖锐的疼。直到今天,我辞职的第三年,偶尔在深夜醒来,还能清晰地闻到那晚秦若兰发梢上,混合着Dior真我和威士忌的,危险又迷人的味道。

我们终究没能成为仇人,也没能做回朋友,只是变成了彼此职业生涯里,一个心照不宣的句点。这段经历教会了我,成年人的世界里,有些错误一旦犯下,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,只能用往后漫长的岁月,去独自承担它的全部代价。

故事,要从那个大雨滂沱的清晨说起。

第1章 宿醉的清晨

头痛,是那种宿醉后特有的、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的剧痛。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,陌生的酒店天花板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旋转,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。窗外,暴雨正疯狂地敲打着玻璃,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之中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我花了整整一分钟,才让混沌的思绪勉强聚焦。这是……公司附近那家商务酒店。昨晚,为了庆祝王总监那个难缠的“宏图计划”项目顺利签约,整个部门都去了“夜色”KTV,说是庆功宴,其实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拼酒大会。作为项目的主要执行人,我自然成了被围攻的焦点。

记忆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。晃动的酒杯,震耳欲聋的音乐,客户油腻的笑脸,还有……秦若兰。我的顶头上司,公司里公认的“冰山女王”,市场部的总监。我记得她替我挡了好几杯白酒,她白皙的脸颊泛着少见的酡红,平日里清冷锐利的眼神,也因为酒精的催化而变得有些迷离。她好像说了什么,关于项目的艰辛,关于我的努力,声音很轻,被音乐淹没了大半。

再后来的事情,就像一部被剪辑得乱七八糟的电影。我只记得自己醉得不省人事,是秦若兰扶着我走出KTV的。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,她身上那股清冽的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潮气,钻进我的鼻腔。再然后……就是现在了。

我猛地掀开被子,心脏狂跳起来。还好,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裤,虽然扣子解开了两颗,但至少不是赤身裸体。我长舒了一口气,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慌攫住。我环顾四周,房间里空无一人,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女性的香水味。不是我女友苏晴惯用的那种甜甜的果香,而是更成熟、更具侵略性的木质玫瑰调。是秦若兰的味道。

我的目光扫过床头柜,瞳孔骤然收缩。在台灯的底座旁,静静地躺着一枚小巧的、泛着银光的耳钉,是珍珠镶嵌的四叶草形状。

这枚耳钉我见过。就在昨天下午的周会上,它还好好地待在秦若兰的左耳垂上,随着她讲解PPT时微微晃动,折射出冷静而理性的光芒。

“轰”的一声,我大脑里最后一根名为“侥幸”的弦,彻底断了。

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?我们……我们之间……

我不敢再想下去,一种混杂着恐惧、懊悔和恶心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我。我像个疯子一样冲进卫生间,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,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。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,眼窝深陷,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狼狈。陈阳,你到底干了什么蠢事?

手机在床头柜上疯狂震动,是苏晴打来的。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。

“喂,晴晴。”

“陈阳!你昨晚去哪儿了?一晚上没回家,电话也不接,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!”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焦虑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晴晴,”我靠在墙上,感觉浑身无力,“昨晚项目庆功,喝得太多了,同事给我开了个房间……手机也静音了,刚醒,头疼得厉害。”

“你没事吧?用不用我过去接你?”

“不用不用,”我立刻拒绝,“我洗把脸就直接去公司了,今天还有好多收尾的工作。你好好上班,别担心我。晚上我早点回去,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。”

“那你自己小心点,别再喝那么多了,伤身体。”苏晴的声音温柔下来,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。

握着冰冷的手机,我的愧疚感几乎要将我吞噬。我和苏晴从大学就在一起,爱情长跑了六年,感情一直很稳定,双方父母都见了,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。她那么单纯,那么信任我,我却……

我不敢想象,如果苏晴知道了这件事,会是怎样的天崩地裂。

不行,绝对不能让她知道。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,就当是一场荒唐的、被酒精麻痹的噩梦。我迅速穿好衣服,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不该留下的东西。那枚耳钉,我犹豫了片刻,还是用纸巾包好,塞进了裤子口袋里。这东西像一颗定时炸弹,我必须想办法处理掉。

离开酒店时,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,但天空依旧阴沉。我站在路边,任由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,心里却比这天气还要混乱。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,冷静,陈阳,一定要冷静。秦若兰是个理智到极点的女人,她比我更清楚这件事的利害关系。或许,她也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。只要我们都默契地选择遗忘,这件事就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,悄无声息地翻篇。

怀着这种自我安慰的侥G幸心理,我打车去了公司。走进办公室的时候,大部分同事都已经到了,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和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,一派忙碌的景象。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大家打招呼,然后迅速溜回自己的座位。

一整个上午,我都心神不宁,连做三份报表都出了错。我不敢抬头,总觉得周围的同事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,仿佛他们都知道了我的丑事。我更不敢去看总监办公室那扇紧闭的百叶窗,那后面坐着的,是我现在最害怕见到的人。

午饭时间,我借口没胃口,一个人留在办公室。我想等所有人都走了,再偷偷把那枚耳钉扔进楼下的垃圾桶里,毁尸灭迹。

然而,就在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,我刚把那枚用纸巾包裹的耳钉拿出来时,背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。

“在看什么?这么入神。”

我吓得手一抖,耳钉从纸巾里滑落,掉在了地毯上,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。我僵在原地,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
是秦若兰。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。

第2章 办公室的对峙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,以及窗外车辆驶过时被雨水拉长的轮胎摩擦声。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,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寒意。

我没有立刻回头,而是用眼角的余光,死死地盯着掉落在灰色地毯上的那枚银色耳钉。它那么小,却像一个正在倒计时的炸弹,随时都能将我炸得粉身碎骨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预案、所有的侥幸心理,在秦若兰出现的这一刻,全部崩塌了。

“怎么不说话?”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依旧是平日里那种公事公办的清冷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,精准地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。

我缓缓地转过身,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秦总,您……您还没去吃饭啊?”

秦若兰就站在离我不到两步远的地方。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,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,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,遮盖了宿醉可能留下的一切痕迹。她的眼神平静而锐利,和平时在会议上审视项目报告时一模一样。如果不是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香水味,我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。

她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,缓缓下落,最终定格在我脚边的地毯上。那一瞬间,我看到她平静的眼眸里,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。

她什么都没说,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。

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,我甚至能听到中央空调出风口微弱的嗡嗡声。这种无声的对峙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让我煎熬。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审判台上的罪犯,无处遁形。

最终,还是我先败下阵来。我弯下腰,手指颤抖地捡起了那枚耳钉,掌心因为紧张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我低着头,不敢看她的眼睛,声音干涩地解释道:“秦总,这个……我早上在酒店房间发现的,应该是您不小心落下的。”

我将耳钉递过去,手悬在半空中,等待着她的判决。

秦若兰没有立刻去接。她只是垂下眼帘,看着我掌心里的那枚小东西,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。那十几秒,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
就在我以为她会接过耳钉,然后冷冷地说一句“谢谢”,从此我们便将昨夜的荒唐彻底掩埋时,她却忽然抬起头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近乎嘲讽的弧度。

她往前走了一步,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。那股混合着香水和她身上独有气息的味道更加浓郁,几乎让我窒息。她没有看那枚耳钉,而是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问道:

“陈阳,你这是什么意思?捡到了我的东西,就想这么轻飘飘地还给我,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?”

她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冰锥,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脏。

我愣住了,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。这和我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。难道她不应该和我一样,希望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吗?

“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我语无伦次地辩解着,大脑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无法正常运转,“我只是觉得……昨晚我们都喝多了……”

“喝多了?”她打断我,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,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染上了一丝怒意,“所以呢?喝多了就可以成为你逃避责任的借口?陈阳,我以前怎么没发现,你这么会装傻。”

她又逼近了一步,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我下意识地后退,后腰却撞到了办公桌的边缘,退无可退。

她伸出手,却不是去拿那枚耳钉,而是猛地抓住了我的领带,用力向下一扯。我被迫弯下腰,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。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燃烧的怒火,以及那怒火之下,隐藏得极深的一丝委屈和失望。

“怎么,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吗?”

这句话,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出来的。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,激起一阵战栗。我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彻底死机了。

我做梦也想不到,这句通常出现在狗血电视剧里的台词,会从秦若兰这样冷静自持的女人嘴里说出来。而且,是以这样一种充满压迫感和羞辱感的方式。

“秦总……你……你冷静点,这里是办公室……”我挣扎着,想要推开她,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软得像棉花。

“办公室?”她冷笑一声,抓着我领带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,“你现在知道这里是办公室了?昨晚在酒店里,你怎么就没想起来我是你的领导,这里是公司附近?”

我的脸涨得通红,羞愧和难堪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我无法反驳,因为她说的是事实。昨晚的失控,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
看着我窘迫的样子,秦若兰眼中的怒火似乎消退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疲惫。她松开了我的领带,后退了一步,重新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。

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,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总监姿态,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女人只是我的幻觉。

“耳钉我不要了。”她淡淡地说道,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,“既然是你捡到的,就由你来处理吧。你可以把它扔了,或者……留着做个纪念。”

说完,她转身就走,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,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。

我僵硬地站在原地,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耳钉,金属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。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,心里一片冰凉。

我错了,错得离谱。我以为这会是一场心照不宣的“意外”,却没想到,在秦若兰这里,这成了一笔需要清算的“债务”。她根本没打算让这件事轻易翻篇。

而我,作为那个“穿上裤子就不认人”的混蛋,显然已经彻底激怒了她。接下来,我将要面对的,恐怕不仅仅是内心的煎熬,还有一场来自顶头上司的,漫长而未知的“报复”。

第3章 暗流涌动

那次办公室的对峙,像一道无形的屏障,横亘在了我和秦若兰之间。从那天起,我的工作环境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。

秦若兰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,对我进行大张旗鼓的打压或报复。她依旧是那个专业、高效、说一不二的市场总监。但在这种看似正常的表象之下,却隐藏着一种让我如坐针毡的暗流。

她开始对我“格外关照”。

以前,我的项目报告只需要交给部门经理审批,通过后再由经理汇总给秦若兰。现在,她直接下令,我所有的文件,无论大小,都必须第一时间直接发给她过目。这意味着,我的每一个数据,每一句措辞,都要经过她最严苛的审视。

一次,我为了赶一个策划案,熬了两个通宵,自认为已经做得尽善尽美。邮件发过去不到十分钟,她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
“陈阳,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声音冷得像冰。

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她的办公室。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指着屏幕上的PPT,毫不留情地开始批判:“第三页的市场竞品分析,数据来源是上个季度的,你是在告诉我我们的竞争对手都在原地踏步吗?第五页的用户画像,描述过于笼统,‘年轻白领’?是刚毕业的还是工作五年的?消费能力和消费习惯完全是两个概念。还有这个推广渠道,你把大部分预算都放在了传统媒体上,你是活在上个世纪吗?”

她一条条地列举着我的“罪状”,语气尖锐,逻辑清晰,让我毫无反驳的余地。办公室里气压低得可怕,我站在那里,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,感觉自己像个一无是处的蠢货。

“拿回去,重做。下班前我要看到新版本。”她最后下了通牒,便不再看我一眼,低头处理自己的文件。

我拿着几乎被全盘否定的策划案,狼狈地走出她的办公室。我知道,她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,换做以前,这些小瑕疵或许部门经理提点一下就过去了。但现在,她用一台高倍显微镜对准了我,我工作中的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。

这种高压的工作状态让我身心俱疲。更让我备受煎熬的,是她那种公事公办态度下,偶尔流露出的,只有我能读懂的复杂眼神。

在部门例会上,她会当着所有人的面,不咸不淡地表扬我一句:“陈阳最近很努力,大家要向他学习。”但那眼神扫过我时,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。仿佛在说:看,这就是那个想装傻的男人,现在还不是要在我手底下拼命。

有时候在茶水间偶遇,她会端着咖啡,看似随意地问一句:“最近休息得好吗?看你黑眼圈挺重的。”语气里听不出关心,更像是一种审视和提醒。提醒我,那晚的事情,她从未忘记。

我像一只被猫盯上的老鼠,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。我开始失眠,食欲不振,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。

这种变化,自然没能逃过苏晴的眼睛。

一个周末的晚上,我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。苏晴却突然关掉了电视,一脸严肃地看着我。

“陈阳,你最近到底怎么了?”她轻抚着我的脸颊,眼神里满是担忧,“你瘦了好多,而且总是走神。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?你们那个女领导又给你穿小鞋了?”

苏晴口中的“女领导”自然就是秦若兰。以前我偶尔会跟她抱怨秦若兰要求太严苛,是个不近人情的“灭绝师太”。

我心里一惊,连忙掩饰道:“没有没有,就是最近那个项目刚结束,收尾的工作比较多,有点累而已。秦总……她还是老样子。”

“真的吗?”苏晴显然不信,“可我感觉你好像有心事,连跟我说话都心不在焉的。我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?”

看着她清澈而充满信任的眼睛,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我很想告诉她一切,告诉她我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。但我不敢。我害怕看到她失望和受伤的表情,更害怕失去她。

我只能伸出手,紧紧地抱住她,把脸埋在她的发间,闷声说道:“傻瓜,我们之间能有什么问题。别胡思乱想了,我就是太累了。等忙完这阵子,我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?”

“嗯。”苏晴在我怀里点了点头,不再追问。

但我知道,裂痕已经产生。我的谎言和隐瞒,就像一颗埋在她心里的怀疑的种子,迟早有一天会生根发芽。

而公司里,关于我和秦若兰的流言蜚语,也开始在暗中滋生。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,说秦总最近对陈阳“另眼相看”,开会点名表扬的是他,批评得最狠的也是他。有人猜测我是不是要被提拔了,也有人暧昧地笑着说,冰山总监这是看上我这棵“小嫩草”了。

这些风言风语,像无形的刀子,一刀刀地割在我的身上。我只能装作没听见,埋头工作,用加倍的努力去回应秦若兰的“高标准、严要求”。我天真地以为,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好,足够顺从,或许她就能消气,我们之间的这笔烂账就能慢慢了结。

然而,我很快就发现,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。秦若兰想要的,远不止是让我在工作上感到痛苦。

直到那一天,她把我叫进办公室,扔给我一份文件,我才知道,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

“下周,去一趟滨城,”她靠在椅背上,双手环胸,语气平淡地宣布,“那边有个新项目,需要前期市场调研。你准备一下,跟我一起去。”

“……跟你一起?”我愣住了。

“怎么,有问题?”她挑了挑眉,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。

“没……没问题。”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
滨城,出差,和她一起。

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,像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响。我几乎可以预见,那将是一场怎样尴尬、压抑、充满未知的旅程。

她这是要将我们的战场,从办公室,转移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,封闭的环境里。

我看着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,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。我意识到,在这场由她主导的游戏里,我根本没有喊停的权利。我只能被动地,一步步地,被她拖进更深的漩涡之中。

第4章 回忆的碎片

在准备去滨城出差的那几天里,我的焦虑达到了顶点。每当夜深人静,我躺在苏晴身边,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,那晚的记忆碎片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涌、拼接,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。我不得不强迫自己,去回忆那个失控夜晚的每一个细节,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,去理解秦若兰如今这些行为背后的真正动机。

那晚的庆功宴,设在一家格调很高但气氛嘈杂的KTV。王总监带来的客户方代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,姓李,酒桌文化玩得炉火纯青。他看我年轻,便把主攻方向对准了我。一杯接一杯的白酒灌下来,我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。我的酒量本就一般,加上刚完成一个大项目,精神和身体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,酒精上头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好几倍。

就在李总端着满满一杯酒,非要跟我“走一个”的时候,一只纤细白皙的手,挡在了我的酒杯前。

是秦若兰。

“李总,陈阳是我们团队的骨干,也是这次项目的大功臣,但他确实不太能喝。”她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,语气却不容置疑,“这杯酒,我替他喝了。我敬您,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。”

说完,她端起那杯至少二两的白酒,仰起头,一饮而尽。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犹豫。

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,包括那个李总。在我们的印象里,秦若兰虽然是市场总监,但在酒桌上向来点到为止,从不与人拼酒。她总是能用她强大的气场和滴水不漏的话术,在不伤和气的情况下,巧妙地避开那些不必要的应酬。像今天这样主动为人挡酒,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。

李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:“秦总真是海量,女中豪杰!佩服,佩服!”

那一晚,秦若兰破例喝了很多酒。她替我挡了三杯,又在后来的交际中喝了不少。我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,眼神也从平日的锐利变得有些迷蒙。她的话不多,但每一句都恰到好处。她坐在那里,即使是在这样喧闹混乱的环境里,身上那股清冷又疏离的气质,依然让她显得与众不同。

我心里是感激的。我知道,她是在护着我。作为我的直属上司,她一直以严苛著称,但我也清楚,她的严苛只针对工作。在专业上,她给了我很多指导;在机会上,她也从不吝啬。这次的“宏图计划”,就是她力排众议,交给我这个入职才两年的新人来主导的。

宴会结束时,已经接近午夜,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。大部分同事都住在公司附近,三三两两地打车走了。我醉得厉害,站都站不稳,是秦若兰和另外一个男同事一起把我扶出了KTV。

“我住得近,送他回去吧。”男同事说。

“不用了,你明天一早还要去见客户,早点回去休息。”秦若兰拦住了他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果断,“我来处理。”

就这样,男同事打车走了,只剩下我和秦若兰站在KTV门口的屋檐下,被冰冷的夜风包围。

“你家住哪儿?”她扶着我,眉头微蹙。

我报了个地址,舌头已经有些不听使唤。

她叫了一辆网约车。车里,我靠在车窗上,头痛欲裂。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水中化开,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。秦若兰坐在我身边,沉默不语。车厢里弥漫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,和浓重的酒气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奇特的、令人眩晕的氛围。

“难受吗?”她忽然开口问道。

我“嗯”了一声。

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,拧开瓶盖递给我:“喝点水,会好受一些。”

我接过水,喝了几口。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丝。我转过头,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光,看到了她的侧脸。卸下了工作时的强势和防备,酒精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。她的睫毛很长,微微垂着,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落寞。

“其实……我挺羡慕你们的。”她看着窗外,声音很轻,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羡慕……我们什么?”我有些不解。

“羡慕你们年轻,有犯错的资本,有可以依赖的人。”她转过头来看我,迷离的眼神里,仿佛映着整个城市的灯火,“不像我,站得越高,身边的人就越少。所有人都觉得我无坚不摧,但没人知道,我也会累,也会想找个肩膀靠一下。”

那是我第一次,看到如此脆弱的秦若兰。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“冰山女王”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、会感到孤独的普通女人。

酒精是一种可怕的催化剂,它能轻易地瓦解人心底最坚固的防线,释放出最原始的情感。那一刻,我看着她眼中的落寞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。或许是出于感激,或许是出于同情,又或许,是那晚的月色和酒精太过迷人。

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,鬼使神差地,我伸出手,轻轻地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。她的手很凉,微微颤抖了一下,但没有抽回去。

后面的事情,记忆就变得更加模糊和混乱了。我只记得司机把车开到了我家小区门口,但我却说:“去……去附近的酒店吧。”

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?是因为我害怕自己这副醉醺醺的样子被苏晴看到,还是因为……我内心深处,有更阴暗、更不可告人的想法?

直到今天,我依然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
再然后,就是酒店前台,房卡,电梯。我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,倒在床上。秦若兰跟了进来,她好像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。她帮我脱掉了外套和鞋子,又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,给我擦脸。

她的动作很轻柔,带着一丝笨拙。当温热的毛巾拂过我的脸颊时,我闻到了她指尖的香气。我睁开眼,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,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理性的眼睛,此刻却像一汪深潭,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
然后,一切都失控了。

是我主动的。我抓住了她的手,将她拉向我。她惊呼了一声,想要挣脱,但她的力气远不如我。在酒精的驱使下,所有的理智、道德、对苏晴的爱和愧疚,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我的世界里,只剩下她身上迷人的香气,和她眼中那抹令人心碎的脆弱。

她最终放弃了抵抗。或许,她也醉了。或许,她心底那座压抑已久的火山,也需要一个爆发的出口。

……

回忆到这里,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苏晴被我惊醒,睡眼惺忪地问我怎么了。我只能谎称做了个噩梦,然后起身去客厅喝了一杯冰水。

冰冷的液体滑入胃里,却浇不灭我内心的灼烧感。

现在我终于明白了。秦若兰的愤怒,不仅仅是因为我“穿上裤子不认人”的逃避态度。更是因为,在那一晚,我看到了她最真实、最脆弱的一面,却在第二天,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,亲手将那份难得的脆弱撕得粉碎。对她而言,那不仅仅是一次酒后的失控,更是一次卸下所有盔甲后的坦诚相待。而我的装傻和撇清,无异于在她最柔软的地方,狠狠地捅了一刀。

我把她视作一个需要尽快摆脱的“麻烦”,而她,或许把那一晚,当成了一次可以被正视的、平等的“交流”。

想通了这一点,我对即将到来的滨城之行,感到更加恐惧了。我不知道,当只有我们两个人时,她会如何跟我清算这笔复杂的“情感债务”。

第5章 无法逃避的出差

去滨城的那天,天气晴朗得有些过分。阳光透过机窗洒进来,在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内心的阴霾。

秦若兰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,戴着一副墨镜,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。从在机场碰面开始,她就没和我说过一句工作之外的话。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堵透明的墙,既能看到彼此,却又无法触及。这种沉默的压抑,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窒ify。

我不得不撒谎告诉苏晴,这次出差是和几个男同事一起。临走前,她还特意帮我收拾了行李箱,细心地在夹层里放了我爱吃的零食和一小瓶胃药。她温柔的叮嘱和无条件的信任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我的良心。

飞机平稳降落后,项目方的车早已在机场外等候。一路上,秦若兰和对方的负责人谈笑风生,从市场前景聊到渠道策略,展现出她一贯的专业和从容。我则像个局促不安的助理,只能在旁边偶尔附和几句,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一个沉默的背景板。

入住酒店时,前台的一个小失误,将这份尴尬推向了顶峰。

“秦总,陈先生,您二位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,是相邻的两间豪华海景房。”前台小姐微笑着递过来两张房卡。

“好的,谢谢。”秦若兰伸手去接。

“不好意思,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,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给我们换两个不相邻的房间?或者,不同楼层的也行。”
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项目方的负责人也一脸错愕地看着我。

秦若兰的动作停在半空中,她缓缓地转过头,墨镜后的目光我虽然看不见,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冰冷的审视。

“陈阳,”她开口了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,“你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我……我只是觉得,这样……不太方便。”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,脸涨得通红。我知道我的反应过度了,这几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别人,我们之间“有问题”。

秦若兰沉默了几秒钟,然后忽然轻笑了一声。她摘下墨镜,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,眼神里却满是嘲讽。

“哦?有什么不方便的?”她看着我,慢条斯理地问道,“是怕我晚上会敲你的门,还是怕你自己管不住腿,会走错房间?”

她的话说得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。项目方负责人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,前台小姐则尴尬地低下了头,假装在整理东西。

我感觉自己的脸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,火辣辣地疼。羞辱,是赤裸裸的羞辱。她就是要当着外人的面,让我难堪,让我为自己的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付出代价。
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我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。

“那你是什么意思?”她步步紧逼。

最终,还是项目方的负责人出来打圆场:“哈哈,秦总,陈经理可能是第一次来滨城,比较认生。小王,就按秦总的意思办吧,相邻的房间挺好的,工作上有什么事,沟通起来也方便。”

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强行压了下去。我拿着房卡,跟在秦若兰身后,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快被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压断了。

走进房间,我将行李重重地扔在地上,整个人瘫倒在床上,用手臂盖住了眼睛。挫败感和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。我为什么要那么蠢?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幼稚的反应?
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我大学时的好哥们李伟发来的微信:“到滨城了吗?兄弟,这次出差可得给我带点海鲜干货回来。”

看着李伟的微信,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。他是唯一知道我所有事情的朋友,包括我和苏晴的感情。我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。

“喂,阿伟。”

“哟,陈阳,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?是不是在滨城的海滩上,身边还有比基尼美女?”李伟在电话那头开着玩笑。

我的鼻子一酸,差点哭出来。我把今天在酒店前台发生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李伟才叹了口气,说道:“兄弟,你这次是真栽了。听我的,你现在做多错多。你越是想撇清关系,表现得越是躲避,在那个秦总眼里,就越是在羞辱她。”

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我声音沙哑地问,“我现在看到她就害怕,一句话都不敢说。”

“你怕什么?怕她吃了你?”李伟的声音严肃起来,“陈阳,你得搞清楚,那晚的事情,你不是无辜的。你说你喝多了,难道她没喝多吗?你说你是男人,难道她就不是个女人吗?一个平时那么骄傲、那么要强的女人,发生了这种事,她心里的坎儿比你大多了。你倒好,第二天就想拍拍屁股当没发生过,你让她怎么想?她会觉得你看不起她,觉得你把她当成那种随便的女人。”

李伟的话,像一盆冷水,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。是啊,我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,思考如何逃避,如何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,却从未真正地站在她的立场上,去想过她的感受。

“你现在唯一的办法,就是正常一点。”李伟继续说道,“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领导,公事公办,不卑不亢。别再搞那些小动作了,那只会让她觉得你幼稚又可笑。至于那晚的事,找个合适的机会,跟她开诚布公地谈一次。不是为了撇清,而是为了道歉。为你那天的逃避和装傻,真诚地道个歉。也许说开了,大家心里都舒服点。”

挂了电话,我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久久无法平静。李伟的话,点醒了我。逃避,永远解决不了问题。

晚上,项目方设宴款待我们。在饭桌上,我按照李伟说的,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。我不再刻意回避秦若兰的目光,当她提到工作上的问题时,我也能沉着冷静地发表自己的看法。

秦若兰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,看我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尖锐,多了几分探究。

晚宴结束后,项目方提议去海边走走。滨城的夜晚,海风带着一丝咸湿的凉意,吹在脸上很舒服。我们一行人沿着海岸线散步,聊着天。

走着走着,秦若兰忽然放慢了脚步,落在了队伍的后面。我犹豫了一下,也跟着慢了下来。

很快,我们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。周围只剩下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,和远处城市传来的隐约喧嚣。

“今天在酒店,你很怕我?”她忽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。

我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件事,一时有些语塞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陈阳,”她打断我,转过身,认真地看着我。夜色中,她的脸庞轮廓柔和,眼神却异常清亮,“我问你,在你心里,我到底是什么?是一个需要你时刻提防的洪水猛兽,还是一个让你避之不及的麻烦?”

她的问题,像一把锋利的刀,直直地插进了我一直试图回避的核心。

第6章 异乡的摊牌

海风吹起秦若兰的几缕发丝,拂过她的脸颊。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,等待着我的答案。她的眼神里没有了白天的咄咄逼人,也没有了办公室里的冰冷,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。

在这样坦诚的目光下,我所有的伪装和防备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。李伟的话在我耳边回响:为你那天的逃避和装傻,真诚地道个歉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,那股咸湿的空气仿佛给了我一丝勇气。

“都不是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秦总,在我心里,您首先是我的领导,一个我非常敬佩的领导。其次……其次,您是一个女人。”

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,微微怔了一下。

“那天在办公室,还有今天在酒店,我的反应确实很过激,很愚蠢。”我继续说道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,“我一直在害怕,害怕这件事会毁了我的工作,毁了我的生活。我只想尽快把它抹掉,当它从没发生过。我……我从来没有站在您的角度,去考虑过您的感受。对不起。”

我说完这三个字,感觉心里一块巨大的石头落了地。这句迟来的道歉,虽然不能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实,但至少,让我能坦然地面对她,也面对我自己内心的愧疚。

秦若兰沉默了。她转过身去,重新望向那片漆黑的大海。海浪不知疲倦地涌上沙滩,又缓缓退去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过了很久,我才听到她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,轻声说道:

“陈阳,你知道吗?我今年三十四岁了。”

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,只能静静地听着。

“在这个年纪,坐到市场总监的位置,很多人都觉得我风光无限,觉得我拥有了一切。但他们不知道,我为此付出了什么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仿佛随时都会被海风吹散,“我没有时间谈恋爱,没有时间交朋友,甚至没有时间回家看看我爸妈。我的生活里,除了工作,还是工作。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精准运转的机器,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情绪,不允许自己犯任何错误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,自嘲地笑了笑:“那天晚上,我可能是真的喝多了。也可能是……太久没有卸下盔甲,累了。在你面前,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,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。我以为,那至少是一次……平等的,人与人之间的交流。我以为,你至少能看懂我那一点点的脆弱。”

“可是第二天,你看着我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怪物,一个瘟疫。你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,让我觉得自己……很廉价,很可笑。”

说到这里,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我终于明白了,我那自以为是的“明哲保身”,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。我不仅否定了那个失控的夜晚,更否定了她在那一晚,所流露出的,唯一一次的真实和脆弱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除了这三个字,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所有的语言,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
“我不需要你的道歉。”她摇了摇头,转过身来,眼圈有些泛红,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明,“我也没想过要和你怎么样。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,知道什么事该做,什么事不该做。我只是……不甘心。”

“不甘心什么?”

“不甘心我唯一一次的失心疯,换来的却是那样的对待。不甘心在你眼里,我只是一个给你带来麻烦的女上司。”她看着我,眼神复杂,“陈阳,我之所以对你那么严厉,之所以把你带到滨城来,不是为了报复你,也不是为了要挟你。我只是想让你明白,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你必须学会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,无论是工作,还是……感情。”

她口中的“感情”两个字,让我心头一震。

“我没有要破坏你和你女朋友感情的意思。”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,补充道,“我只是希望,你能成为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。而不是一个只会把‘喝多了’当借口的懦夫。”

那一刻,我站在滨城的海边,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心里百感交集。我一直以为,是她在逼我,在为难我。直到现在我才明白,她其实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,逼着我去成长,去正视自己的错误和软弱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我点了点头,郑重地说道,“谢谢你,秦总。”

这一声“谢谢”,是发自内心的。

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,发自真心的笑容。虽然很淡,却像乌云散去后透出的一缕阳光。

“好了,话说开了就行了。”她恢复了总监的口吻,“回去早点休息,明天还有硬仗要打。”

说完,她转身朝酒店的方向走去。我看着她的背影,在路灯的映照下拉得很长,却不再像之前那样,让我感到压抑和恐惧。

那一晚,我和秦若兰之间那堵无形的墙,终于崩塌了。我们没有谈论未来,没有触及任何敏感的界限,只是进行了一场成年人之间,关于尊严、责任和错误的对话。

虽然问题依然存在,我和苏晴之间的裂痕,我和秦若兰之间无法再回到过去的关系,都像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疤。但是,至少,我可以不再逃避了。

第7章 句点与代价

滨城的摊牌,像一场不大不小的手术,切除了我和秦若兰关系中最脓肿的部分。虽然伤口依旧存在,但至少不再发炎、不再疼痛得令人无法呼吸。
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的相处模式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。在工作上,我们配合默契,高效地完成了市场调研,并与项目方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。她依旧会指出我方案中的不足,但语气不再尖锐,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业务探讨。在工作之余,我们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,像两个最普通的同事。

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夜晚,也没有再提起海边的那场对话。那仿佛成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,被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。

回程的飞机上,我们依旧是邻座。但这一次,气氛不再压抑。她看了一路的文件,我则戴着耳机听歌。飞机降落前,她忽然开口问我:“你和你女朋友,打算什么时候结婚?”

我愣了一下,没想到她会问这个。我摘下耳机,如实回答:“明年春天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她点了点头,目光投向窗外,淡淡地说,“她是个好女孩,别辜负了她。”
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心里五味杂陈。

回到公司,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。秦若兰不再对我“特殊关照”,我也渐渐从那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解脱出来。同事们看我的眼神也恢复了正常,那些关于我俩的流言蜚语,在没有新的“素材”之后,也就不攻自破了。

生活好像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但只有我自己知道,有些东西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

我无法再像以前那样,心安理得地面对苏晴的爱。每当她依偎在我怀里,憧憬着我们未来的家、未来的孩子时,我内心的愧疚感就会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。那个秘密,像一根鱼刺,卡在我的喉咙里,吞不下去,也吐不出来。我知道,只要这根刺还在,我和苏晴之间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。

而对于秦若兰,我的感情也变得异常复杂。我不再害怕她,甚至对她产生了一种混杂着敬畏、感激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情愫的奇怪感觉。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结果,但我也无法再把她当成一个纯粹的、冷冰冰的上司。在办公室里,我们偶尔的对视,都会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。

我意识到,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留在这家公司,留在这个环境里,我永远也无法摆脱这一切。我和秦若兰最好的结局,就是成为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

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深思熟虑和内心挣扎,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
我写好了辞职信,打印出来,放进信封。然后,我敲响了秦若兰办公室的门。

“请进。”

我推门进去,她正埋头于一堆文件中。看到是我,她抬起头,有些意外:“有事吗?”

我走到她办公桌前,将手里的信封轻轻地放在了桌上。

“秦总,这是我的辞职信。”

秦若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。她没有去看那封信,而是抬起头,直直地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。

“为什么?”她沉默了很久,才开口问道。

“我觉得……我需要换个环境。”我避开她的目光,找了一个最常规的借口。

“是因为我吗?”她追问道。

我没有回答,但沉默本身,就是一种回答。

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。我能听到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“滴答”声,每一下,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。

“陈阳,你不用这样。”最终,她开口了,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,“滨城那晚,我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?我不会再为难你,工作和私事,我们可以分得很开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点了点头,终于鼓起勇气,迎上她的目光,“秦总,这不是您的原因,是我的原因。我过不了我自己心里那道坎。只要还在这里,我就没办法……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
我的“新生活”里,包含了对苏晴的坦白,和对过去错误的彻底告别。而这一切的前提,就是离开这个充满了回忆和纠缠的地方。

秦若兰看着我,眼神变幻莫测。有失望,有无奈,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伤感。

最终,她点了点头,拿起笔,在我的辞职信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“我批准了。”她把信递还给我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“交接工作,我会让李经理安排。祝你……前程似锦。”

“谢谢您,秦总。”我接过辞职信,向她鞠了一躬,“也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教导。”

我转身,准备离开。

“陈阳。”她忽然又叫住了我。

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她。

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,递给我:“这个,还给你。”

我打开盒子,里面静静地躺着的,是那枚我曾经以为已经被她扔掉的,珍珠四叶草耳钉。

“那天你走后,我在你办公桌的缝隙里找到的。”她淡淡地解释道,“我想,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。”

我看着那枚耳钉,心里百感交集。它是一切荒唐的开始,也在此刻,成了一切的终结。

“不用了。”我把盒子推了回去,“就像您说的,留着做个纪念吧。”

纪念那段失控的岁月,纪念那个犯过错的自己,也纪念那个,教会我成长和担当的女人。

我没有再看她的表情,转身走出了办公室,轻轻地带上了门。

门关上的那一刻,我仿佛听到了一个时代的结束。

第8章 新的开始

离开公司的那个晚上,我约了苏晴,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。

昏黄的灯光下,我看着她一如既往温柔的笑脸,终于把那个折磨了我数月的秘密,和盘托出。我没有为自己辩解,没有提任何关于“喝多了”的借口,只是平静地、坦诚地,叙述了那个错误。

我说完后,苏晴很久都没有说话。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,变得苍白。那双曾经总是盛满爱意的眼睛里,充满了震惊、失望和痛苦。最终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从她的眼眶里滚落。

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我,也没有哭喊,只是那么安静地流着泪。她的沉默,比任何责骂都让我心碎。

“我们……分手吧。”最后,她擦干眼泪,看着我,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说。

我预想过这个结果,但当它真的来临时,心脏还是像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
“对不起。”我看着她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“陈阳,”她摇了摇头,脸上带着一丝凄然的笑,“我只是没想到,我们六年的感情,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。”

那天晚上,我们和平地分了手。我送她回到楼下,看着她走进楼道,那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背影,在那一刻,却显得那么遥远和陌生。我知道,我永远地失去了她。

之后的日子,是漫长而灰暗的。我搬离了我们共同的家,在城市的另一端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。我换了工作,去了一家规模不大但氛围很好的广告公司,从头开始。

生活变得简单而规律,上班,下班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看电影。我戒了酒,开始坚持跑步。每当汗水浸透衣衫,身体疲惫到极点时,内心的痛苦似乎就能减轻一些。

我没有再打听过秦若兰的消息,刻意回避着所有关于前公司的信息。我以为,只要我们不再有任何交集,时间就能冲淡一切。

直到一年后,我在一本行业顶尖的财经杂志上,看到了她的专访。

照片上的她,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,微笑着,眼神自信而坚定。报道里说,她带领市场部团队,成功拿下了几个业内瞩目的国际大项目,已经晋升为公司的副总裁。

我看着那张照片,看了很久很久。心里没有了当初的恐惧和纠结,也没有了爱恨和怨怼,只剩下一种淡淡的、近乎释然的平静。

她还是那个光芒万丈的秦若兰,一直在自己的轨道上,不断地向上攀登。而我,也在为我犯下的错误,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后,找到了自己新的生活轨迹。

我们就像两条曾经意外交错的线,在短暂的纠缠之后,又迅速地回归各自的方向,朝着不同的远方延伸,再无交集。

我关掉杂志,走到窗边。窗外,城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。

那段醉酒失控的往事,像一部黑白默片,在我脑海中缓缓放映,最终定格在滨城那个夜晚,她站在海边,对我说:“你必须学会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。”

是啊,负责。

这是我用一份热爱的工作,一段六年的感情,以及无数个悔恨交加的夜晚,才真正学会的,两个字。

我不知道秦若兰是否还会偶尔想起那个狼狈不堪的清晨,也不知道她是否还保留着那枚珍珠耳钉。但对我而言,那段经历,连同那个名字,都将永远封存在我记忆的最深处。它不是一段可以炫耀的艳遇,也不是一个可以一笑置之的错误,而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一道疤痕。

它时时刻刻提醒着我,成年人的世界,一步踏错,就是万丈深渊。而我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在深渊的边缘,学会敬畏,守住底线,然后带着一身伤痕,继续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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