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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透过雨声书写生命的韧性——读中短篇小说集《雨...第三章 “卖鞋”冬日的寒风如钝刀子刮得人脸生疼。“快两天没过去看看了,”国富裹紧单薄的棉衣,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父亲的小屋走去。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裹挟了他,屋内冷得似冰窖,只有炉子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在顽强地跳动。国富…透过雨声书写生命的韧性——读中短篇小说集《雨...
第三章 “卖鞋”
冬日的寒风如钝刀子刮得人脸生疼。“快两天没过去看看了,”国富裹紧单薄的棉衣,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父亲的小屋走去。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裹挟了他,屋内冷得似冰窖,只有炉子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在顽强地跳动。国富站在门口搓着手,眼珠子却总往爹的脚上瞟——那双破蒲鞋早该进博物馆了,鞋帮子裂了道大口子,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头,在寒风里一颤一颤的,像截干裂的枯枝。
“爹,您这鞋…”国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爹的脾气他清楚,省吃俭用了一辈子,连个盐都舍不得多买,更别说新鞋了。前年给他买了件新棉袄,爹硬是骂了他三天“败家子”,最后把棉袄塞回他手里说:“穿旧的暖和”。
刘老信正坐在炉边,双手揣在袖筒里,试图汲取一丝温暖。看着爹的样子,国富心疼得眼眶发酸,他快步走到父亲身边,定了定神,伏下身轻轻握住父亲那双粗糙冰冷的手,声音带着几分哽咽:“爹,你这鞋都破成这样了,大冬天的,脚怎么受得了啊?”
父亲笑了笑,满不在乎地摆摆手:“没事儿,习惯了,这鞋穿着暖和,别看它破,跟了我好多年了,有感情哩”。鞋实在不像样了,爹总说没事儿,可挨冻的滋味真真切切的看在他眼里,记在他的心上。
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转天一早,国富早早地就出了门,他揣上兜里仅有的二十块钱,去了镇上的供销社。供销社的玻璃柜里摆着几双棉鞋,黑布面,胶底,看着就厚实。挑来选去,终于看中了一双黑色棉鞋,鞋面是厚实的灯芯绒,里子还带着软软的绒毛,保暖又舒适,可一问价格,“十五块”售货员头也不抬说道。他犹豫了┅。
售货员瞥了他一眼,指了指墙边地上一堆旧鞋,“那有便宜处理的,五块,旧鞋不讲价”。十五块对国富来说不是个小数目,他每个月辛苦劳作,省吃俭用,一年下来也不过百十元,还要养家,但一想到父亲那双冻得通红的脚,他咬了咬牙,还是买下了。
国富拎着新鞋一路小跑回了家,爹正在院子里劈柴,脚上的那双破蒲鞋在雪地里踩出两个小坑。 他兴冲冲地来到父亲的面前,迫不及待地把鞋递给了父亲:“爹,我给你买了一双新鞋,你快试试合不合脚?”
刘老信手里的斧头顿了顿,抬头望了一下儿子,目光留在了新鞋上面,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。他瞪大了眼睛,满脸的不可置信,随即又换上了那副心疼又责备的神情:“怎么又乱花钱?这双鞋得花多少钱啊,你这个不顾家的玩意儿!咱们过日子得省着点,能省一分是一分”。
“呃┅五块,嗯┅我朋友处理的,便宜”,国富愣了愣,随即反应过来,忙不迭点头说道。他心里直打鼓,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,生怕爹看穿了他,又赶忙解释道:“我认识一个朋友在处理鞋子,我想着正好给你买一双,你看你的鞋都破成什么样了。大冬天的,可别把脚冻坏了。”说着,他蹲下身,轻轻抬起父亲的脚,把新鞋小心翼翼地穿在父亲脚上。
刘老信的脸色缓和了些,嘴里却还在嘟囔:“五块┅?五块也是钱啊”;“嗯┅真好,这鞋这个价真不贵”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。刘老信站起身,来回走了几步,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:“这鞋暖和,脚底不凉”他咂了咂嘴:“还挺合脚,大小正合适,这钱花得值。”国富看着爹的笑容,心里像喝了蜜似的。
转眼两天过去了,国富放心不下,又来到了父亲的小屋。可推开门的瞬间,他的心猛地一沉,父亲的脚上又穿上了那双破蒲鞋。他快步走到父亲身边,焦急又疑惑地问道:“爹,你怎么没有穿那双新鞋啊?”。
刘老信看了看四周,便朝国富招了招手,神秘兮兮地说:“你过来”。国富赶忙凑到父亲身边,只见父亲压低声音,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,眼睛都亮了起来,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手帕递了过来,一层一层打开,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纸币。
“我把鞋卖了,我今天发财了┅,你猜我买了多少钱?”刘老信炯炯有神望着儿子,小声说道。“我把那双新鞋卖了,这双旧鞋缝缝补补还能穿,扔了怪可惜的。你猜我卖了多少钱?整十二元啊!”说着,刘老信得意地扬了扬眉。
“卖了?”国富差点叫了起来。“嗯,卖了”,刘老信点点头,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。国富只觉得喉咙发紧,望着父亲那激动得微微颤抖的眼神,心中五味杂陈,仿佛打翻了调味瓶一般。对父亲节俭生活的无奈,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;对父亲心疼钱的心疼,化作一阵酸涩涌上鼻尖;还有对自己未能让父亲过上更好生活的愧疚,如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刘老信却浑然不觉,还在那絮絮叨叨:“这旧鞋缝缝补补还能穿,新鞋卖了多划算…,十二块啊,够你买多少米啊…”。国富嘴唇动了动,想说些什么,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默默地转身,走出了小屋,屋外寒风依旧呼啸,但国富的心却比这寒风还要冷。他回想着爹激动得发红的老脸,忽然明白过来——爹哪是卖鞋,他的心分明都在这个家上。“爹…”国富的声音哽住了,他什么也没说,转身回了家。
风刮得更急了,可国富心里却像烧了团火暖烘烘的,他摸出兜里剩下的五块钱,本来这是他留的这个月的伙食费,现在却觉得这钱该花在更该花的地方。
他又去了镇上,买了一双差不多鞋,只不过这次是一双旧鞋。他把鞋放在爹的炕头,轻声说:“爹,你那双鞋脏了,我给您洗洗补补,您先穿这双吧”。他没说是处理的,也没说多少钱。刘老信看了他一眼,什么也没说,默默把鞋收进了柜里。转天,国富看见爹穿上了那双鞋,在院子里走来走去,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。风依旧刮着,可这个冬天,却好像没那么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