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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只因选秀时我簪了支玉兰花,太子便选了太傅之女,三年后茶馆重逢只因选秀时我簪了支玉兰花,太子便选了太傅之女,三年后茶馆重逢第一章 玉兰清香我叫姜玉兰,玉兰的兰,是母亲取的。她喜欢玉兰花开时那股清淡的香——不喧、却绕梁。选秀那天,我在发间簪了一支玉兰花。玉兰磁釉的白,贴着我发丝的黑,轻轻一朵。人群簇拥,…只因选秀时我簪了支玉兰花,太子便选了太傅之女,三年后茶馆重逢
只因选秀时我簪了支玉兰花,太子便选了太傅之女,三年后茶馆重逢
第一章 玉兰清香
我叫姜玉兰,玉兰的兰,是母亲取的。她喜欢玉兰花开时那股清淡的香——不喧、却绕梁。
选秀那天,我在发间簪了一支玉兰花。玉兰磁釉的白,贴着我发丝的黑,轻轻一朵。人群簇拥,绣鞋踏过青石,袖口拂过春风。我合着眼,心里数着呼吸:一吸是祖母交代,二呼是父亲的病,三吸是二哥的书,四呼是家里欠下的一百二十两银子。只觉得簪的是花,也是担子。
殿外柳叶已经抽新芽,内侍引我们依序入殿。太子居中,旁侧是太傅之女温书仪——她也被叫来观礼,身量清瘦,面上看不出喜怒。她眼并不落在我们身上,只在案上的笔墨间转了转,像析字入理。
我垂眼,却看见太子在某个瞬间抬了眼,目光落在我发间。那目光不热不冷,就像春光晒在一抹雪上,不化,却也不刺。后来他转过头,看向太傅之女。我知道,这一瞬,某些事已经定了。
选秀终了,他选了太傅之女,满朝称快。宫里说太子与书仪乃天作之合,才情相配,家世相当。我垂在末尾,没得进宫,也没有人嘲笑,只有礼官轻声唤我名,让我领了香帛回家。站在殿门口,我摸了摸那朵玉兰,指尖沾到一丝冷香。有人说我簪花是为引太子目光,有人说我清冷,不合宫闱。我不辩,只想着母亲病时爱的那盆玉兰,白到透亮。
第二章 回家这条路
回到宁安里,巷子还那么窄,瓦檐边挂着麻绳晾衣。祖母坐在槐树下晒太阳,手里捻着念珠。她看见我,眼睛里一沉一浮的光,最终停在我的发间。
“簪得好。”她说。她喜欢我没进宫——太多人以为进宫就是光,祖母知道那光下的影。
父亲卧在床榻,咳嗽还未好。二哥姜禾正伏案写字,笔下是在给邻里孩子讲《孝经》,每天四个时辰,一月收十九钱。我推门,屋里是一股药香。父亲笑了笑,“回来就好。”
晚饭是两碟青菜,一碗粟米粥,桌上还有二哥早上带回来的两只茶饼,买来花了十七文。我把玉兰簪放进木匣,木匣里原本空空,如今有了一个小物件。祖母看着木匣,说:“这是你娘留下的匣子,空了三年,也该有东西。”
我把选秀领的香帛一绺绺码好,折出方,算了算能换多少钱。外头催租的李掌柜已经来过三次,我们欠他六十八两,他没求偿,只在门口走一圈,说:“姜家是书香门第,我给你们十个月缓。”
十个月。二哥写字,祖母看孩子,父亲治病,我能做什么?我想起母亲生前做的茶。她不爱浓烈,只爱清汤。想做茶卖,算了一笔帐:租一个小铺每月十四两,茶叶两千钱一斤,水费每月六百钱,炭火一百二十钱,器具要三两。加起来,就是一连串数字。这些数字像一个个木桩,扎在我心上。
第三章 算账与茶香
第二天我去了南市,找老茶行的顾叔。顾叔背微驼,嘴角常笑。他认得我母亲,记得她爱玉兰花。他听说我要开茶馆,没说难,只拿出一册薄薄的账簿,教我怎么记。“记清每一盏,记清每一钱,心里才能稳。”
我把账簿用麻线缠好,回家写下第一行:“借顾叔白茶五斤,钱一万。”顾叔说先赊,我愣了一下。他笑:“你娘借过我的火,后来给我送了一盆玉兰。茶人记香,也记情。”
祖母说:“人家给你赊,就是信你,你更得做稳当。”
我找了巷口一个小铺,墙是土墙,门板要修。我把铺子扫了十二遍,抬了两桶水,洗了四十个杯。二哥帮我写招牌,用旧木板,刷了两遍白,再写上“兰雪茶馆”。我叫“兰雪”,是因为玉兰白净如雪。
开张那天,我只卖一种茶——玉兰白。不同杯型,我定了不同价:小盏六文,中盏十二文,大盏十八文。邻里来的人不多,一共卖了三十六盏,收了四百八十二文,扣除水和炭,净得三百四十文。我把钱放进木匣,心里变得踏实——不是因为钱,而是因为我开始能一点一点地把数字往回拉。
第四章 索取与回报
日子慢慢地有了节奏。每天早上四点起,烧水、洗杯、擦桌、备茶。晚上八点收铺,算账、记账、拉门。一日卖一百盏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——我写在墙角:“每日目标:一百盏。”
日常积累情绪的是那些细碎的事。比如,每天有人来说你茶淡有人说你茶清,每天有人喝完一盏还想多坐一会儿。还有一些人,不喝茶,来坐坐说话。像邻里老张,他不喝茶,一坐就是一个时辰,说他的儿子想去外地学手艺。我给他倒温水,他说:“姑娘,温水也温人。”
对比的线,慢慢在生活里显出去。我是付出者,这是祖母说的——不是因我善,而是因我心里有义。对立面不一定是人,有时是债,有时是这样的现实。有时也是一位亲戚:姨母马氏,她住在北巷,每次来都说:“玉兰,你做了茶馆,手上宽几分,帮我周转几两。”她没有恶意,只习惯了拿。第一次她开口要三两,我给了。一月后她来了,要五两,我给了,且写了账:马氏借银五两,归期三月。第三次她要十两,我沉默。她笑着说:“你是个善心,帮帮我,一家子都靠着呢。”
温暖担当是二哥姜禾。他话不多,却总在我要搬重物时伸手,总在我算不清的时候把帐重算一遍。我在账簿上给他画了一道小线:回报者。他每天写字教书,一月收入九百五十文,扣掉吃穿,只剩四百文。他却总递给我说:“姐,你用。”我每次只拿他给的一半,因为我不想让他失了自己的干。
第五章 玉兰的锚
事情的转折像一弦被轻轻拨了。那天是三月初四,城里添了点雨,茶馆里坐了十几人,我煮了第三壶水。门口进来一位穿青色短袍的年轻人,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点了一盏中杯的玉兰白。他的手白,骨节分明,喝茶不急不缓。
他看我一眼,然后看向招牌。他突然问:“你这‘兰雪’,可因玉兰?”
我点头。他又问:“可有玉兰簪?”
我愣了一下——他问到了我的发间。那簪我没再戴,放在木匣里。他见我沉默,只笑,说:“这茶,有记忆。”
他喝了三盏,一共三十六文,付了一个银锭,我找不开。他说:“那就记在我名下,改日补。”我把他的名字记在账簿边,写:“青衣客,欠银零四钱。”他看我写字,沉默片刻,道:“你字像你茶。”
青衣客走时,我看了他背影,心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。晚上我翻账簿,看着那行“青衣客”,心里浮上一朵花。我没想太多,只把簪子拿出来放在桌上,灯光下它像有呼吸。
第六章 风来茶起
青衣客后来常来。一周来两次,每次坐同一个位置,点一盏玉兰白。他不说自己是谁,也不打听我的事。我们只谈茶。他说:“白茶最怕火大,你火小却稳。”他说:“茶不止在杯里,也在人的心里。”
我把他的账清清楚楚写在簿子上:三月初四三盏,三月初八两盏,三月十三一盏。总计六盏,欠银零四钱已还,后附一银锭一两。每写一笔,我心里的那条线就深一分。顽固的纠缠却也无——我知道他可能是谁,但我不问,更不猜。
他第一次来时,我的茶馆每日卖四十盏。三月末的时候,我能卖到八十盏。卖出八十盏那一天,我在墙角给自己画了一条横线,写:“今日八十,距离目标二十。”画线是我的习惯——用数字把不稳的心稳住。
索取者马氏又来。她敲门进来,看见茶馆多了几张桌,便说:“做得好,借我十两。”我这次没有给。我说:“姨母,这十两我可以帮你挣。”她一愣。我提出一个办法:她帮我送茶,一日送出四十盏,我给她五百文工钱。一月下来,她也能有十五两。她先是沉默,后微微点头。她说:“玉兰,你是在教我吗?”我说:“在帮你。”她笑了笑,背影第一次没有那么急。
第七章 旧事起波
她不再要钱,这件事让家庭的气息变得轻一点。父亲病也缓了一些,每日只咳两次,在窗边晒太阳,看着院子里那盆玉兰。祖母轻轻浇水,每次滴三壶。她说:“花也需量。”
青衣客再来,带来了一件事。他说要买一斤白茶,送人。我包了好,算了价:一万二千钱。他付了银,问我:“你可愿帮人入宫去做茶?”我抬头看他,他不躲不闪,像一面平常的水。我轻声问:“谁?”他说:“宫里需要一位懂茶的人教小宫女做茶汤,不是内侍,是教习。你合适。”
我看着他,不再猜他是谁。我知道宫门前的风不容易,我也知道自己当初簪了花,其实是告诉自己——若入宫,也只为持清。如今他提这事,我心里有一根线被拨动。我所做的茶,所记的账,所守的玉兰,难道要走向宫门?我问他:“若有另一个人更合适呢?”他微笑,回答:“太傅之女。”
我笑了一下——其实,这是最好的安排。于是我说:“若是她,我愿把方子写给她。”话说出口,心里忽地落定。青衣客看着我,眼里是一种轻微的惊诧,很快又化成笑。他说:“你总是先想到别人。”我不反驳。我知道,我是付出者,这是我的型,也是我的心。
我回家把这件事跟祖母说,祖母像早就知道,她点头,道:“能帮人,总是好的。”二哥也说:“姐,你的茶,谁喝谁知道。”
第八章 茶方入宫
第二日,我把玉兰白茶的方子写了两份,字都不大,一笔一笔写清。写完,我找青衣客,交给他。他不收,只说:“请你亲自交给太傅之女。”
宫门口,我没有进去。在外,温书仪出门相迎。她穿淡月色的衣,衣角有书画的纹——不是花,是线。她看着我,眼神清明,也看如书。我把方子递给她,解释了火候与时辰:火小稳五分,水开三滚停,叶轻搁三息起。她点头听着,用心。她说:“谢你。”我摆手,“事情本就你更合适。”
她忽然看了我一眼,问:“那日选秀,你簪玉兰,是何意?”我答:“母亲所爱。”她沉默,后来说:“我那日并不看你,只看那花,心想有人的母亲如此。我是得势者,也需记恩。”她话不多,却把分寸说到。我笑,心里轻。
她把一只小玉佩放在我手里:“这玉佩乃宫里赐物,我不能给你,只借你,叫你做事顺。”我没收,只握了一下,她便懂。我不要。这一刻,我看见另一个“回报者”,不是二哥,是她。她面冷而心暖,默默相合。她转身回宫,我转身回茶馆,风把我的衣角吹动,玉兰香在风里走远。
第九章 茶馆里的数字
茶馆渐渐变成巷子口不可缺的地方。每日早上,我挂茶旗,挂得很准,挂一次要十息。中午后,青衣客不来时,我总会想起他。有时他来,坐着不说话。我们之间像有一条无形的线,不拉,不断。
我把每日的数字记录得很细:第一月,卖茶二千八百七十盏,收入三万六千余钱,净得二万。“净得”这两个字把我心稳住。我又记:送茶三百二十盏,收入三千八百钱,扣工六百钱。额外支出:修瓦一两,换窗三钱,买碗一千钱。月底了,我把账簿里的线画到最右,说:“向左还四十八两。”
这还债的数字,是我每晚念的经。我把一百二十两写在最左,把每月还的数往右填。父亲看着那些线,笑,短短的几句——“有数,就有心。”祖母抚着我的手,说:“你娘若在,会笑。”
第十章 小小的两百文
锚点来了,不是玉兰簪,是两百文。那天客人多,青衣客坐在旁边安静看书。马氏在柜台帮我算钱,她算得慢,我就多看了一眼。收银——收了个包袱,一位客人付错,多付了两百文。马氏拿起那两百文,放入自己袖里。她以为我没看见。
晚上一算帐,钱数对不上。我就问她:“姨母,这两百文怎么了?”她先笑,说:“你多了,我就先拿了,明日给你。”她语气很熟悉,像过去那样要钱。我看着她,心里不是怒,是一种清。说:“两百文,我记账。”她一低头,我把账簿拿出,写:“马氏借两百文,归期明日。”她愣了几息,我看着她,见她眼里有一种羞,她便说:“我明日还。”第二日,确实还了。她递来两百文,手还在抖。我笑,说:“我信你。”
这两百文,是我的锚。它让我意识到这个“索取”不是人的恶,而是习惯,是没有办法时的手。变习惯得有路。我给她设计了路:每周三送茶到三个学院,每次二十盏,一盏八文,共四百八十文。她做得好,脸也舒了。索取者慢慢变起来。这种变,要耐心。
第十一章 风起云舒
夏天到了,城里热。茶馆里我加了几盏风扇——是手摇的,摇一次能吹五息。来喝茶的人多了,远处的也来。有人说,“你家的玉兰白有清凉之气。”我笑,心里想的是火候与水。火候大了,汤色就重。水要从井里提,井水比河水沉稳。我每日提水十桶,手上起了茧。我不觉得苦,数茧像数账。右掌五个,左掌四个,明日也许会多一个。
青衣客仍然来,偶尔带着一位眉眼温婉的女子——是温书仪。她穿布衣,坐在小桌边,悄悄看我的手。我把鞋底的泥擦干,递上茶。她看着茶,慢慢笑。我知道,她来,是为了看这平常。我不问宫里。我知道太子选她,是有他的理由。我的心,不再往宫里看。
她后来对我说:“我在宫里做了茶汤,太后也喜欢。”我说:“你便做,做得稳。”她点头。我看这个女子,看见一种深——她是拿得起,也放得下。她说:“那日我看你簪玉兰,心里一动。人因一朵花记住另一个人,是好事。”我笑,觉得我们像谈了一场不必说出的心话。
第十二章 疫与茶汤
夏末,城里有小疫,非大的病,却让人心里怕。街上人少,茶馆也少客。我不关门。我煮茶汤给过路的人喝,煮了三百六十盏。第一个喝的是家门口的小贩,第二个是出门的学童,第三个是过路的兵。每一盏,我记在账上:疫时茶汤,三百六十盏,收入零。支出:茶叶五斤,水与炭若干。有人问:“你为啥不收?”我说:“这茶是安心。”有人笑,手里持茶,眼里有光。
青衣客在这时仍来。他站在门口,看我发一盏一盏地往外送。他走到我的桌前,拿起我的账簿,见那一行长长的“收入零”,眼里有一种光,实在的。他说:“你在卖心。”我说:“我只是守母亲留下的清。”他点头,后来递给我一个包裹,里面是两斤茶叶和一张银票——二十两。他付我?不是。他说:“借你。疫后,慢慢还。”我笑,说:“借,“,我记。”我把这二十两写在账簿上,写得很大。温书仪后来听说这事,来,安静喝了一盏茶,唯一句话:“你为我们做了宫里想做的事。”那一刻,我看见她眼里有暖。
第十三章 秋与比赛
秋来,城里办了一个茶赛。说是要选出城里各茶馆的茶王,名为“秋白杯”。报名费二两,我缴了。要做三类茶:白、绿、花。白茶我有把握,绿茶少做一沓,花茶我做的是茉莉,母亲以前教过。比赛那天,我穿了朴素的衣,发间仍没有簪,但我把玉兰簪放在袖里。我端出三盏,白茶似玉,绿茶清亮,花茶有花香不刺。
评委里有太傅之女。她坐在末位,看我眼里有笑。太子也在,但坐得远。我没有看他。我只看茶。最后我得了二等,白茶得第一,花茶得第三,绿茶第二。奖金是一张银票——二十两。我把银票折成三折,放进木匣。还债——我把数字往右拉凌,已经到了“剩余四十八两”。这是一笔大的数字。父亲看着数字,笑,眼里是光。
第十四章 重逢之茶
比赛后一个午后,茶馆人不多。门被轻轻推开,一身青衣的人走入。他坐在老位置,点了一盏玉兰白。那光落在他眉眼上,我终于说:“殿下。”我的声音很轻。试探,却是确定的。青衣客抬眼,笑,他不否认,也不肯定。后来只轻轻说:“玉兰。”
我递上茶,他喝一口。我们没谈宫事。他问:“你可曾怪我?”我摇头。说:“那日,我簪玉兰,只为母亲,并非为殿下。你选太傅之女,是理。我不在宫里,也是在正路。”他说:“我看见你簪那花,心里记住了你。不是为妃,不为情,是记住一个人在风里仍为清。”他话不多,却让我的心有一瞬间的厚重。我笑,心里完整。
他后来拿出一包东西,是一盆小玉兰。他说:“送你。”我接过,看着那盆。花未开,芽尖嫩。我把它放在茶馆的窗台上。窗外风温柔,花也柔。我说:“谢谢。”他点头。我们像两个普通的客人与店家,说了些人间话。他问我每日卖多少盏,我如实说;他问父亲病,我说渐好;他问祖母,我说老而慈。他说:“好。”然后起身,付了钱,走了。没有再多话。重逢,并不需戏。我看着玉兰盆,觉得那盆也像一个情感锚,轻轻却稳。
第十五章 顾云来
这之后,有一个男人开始在茶馆帮忙——顾云。他是顾叔的侄子,做茶做得细。他把茶叶摊在竹匾,一片一片看。我看他手里拿着叶,像握着一封信。他不多话,也不问太多。他教我几样手艺:怎么辨叶背的细毛,怎么用手摸火的度。他说:“茶要轻,不然会伤。”
他每天来两小时,一周来三次。我在账簿上写:“顾云,工一百文一次。”他不收钱,我把钱放在他的袋里。他笑,说:“玉兰姐,你这是客套。”我说:“不是,是规矩。”他点头。我们关系渐稳。茶馆像多了一股别的风——不是宫里的,不是债的,是手艺的。
索取者马氏变化明显。她每日送茶不迟,到点来,说话稳。她自觉把之前借的所有数还清,用了五个月。我在账簿上把她的名字圈成了一条圆,不再是那条直线。这条圆,叫:恩。
第十六章 风别
冬天到了,城里风硬。茶馆里我加了两盆炭,火撑得好,客人也多。二哥写字的学堂又多了一间,他每日教两小时,一月增加了四百钱。我把这个数字写在账上,笑。
太子偶尔来,不多。他每次来,坐在老位置。我不关心他的事——不是无心,是懂分寸。温书仪来一回,递给我一封信。信很短:谢谢你。署名,书仪。我把信放在木匣,压在玉兰簪下面。这样压着,像把两个时间压在一起。压的是我三年前的选择,也是三年后的收获。
我们的人生像一条茶道,蜿蜒,却终向前。父亲病再好,也会老。我每天给他做一盏茶,少许糖,温热不烫。祖母说这味儿像人。她笑,说:“你娘在天上看你做茶,会笑。”
第十七章 小事如锚
茶馆里有一个老客,姓钱。他每次来,只喝半盏。他说:“我年纪大,喝不得多。”他每次付的是整盏的钱,我每次找他半盏的。他不收——说:“你做的是心。”我写在账上:“钱伯,半盏。”这个半盏,像一个锚。让我告诉自己,人间不是只有数字,也有半盏的余地。
另外一个小锚,是我把茶馆墙上的“每日目标:一百盏”换成了“每日目标:心稳”。第一个目标我已经能达到,每日卖一百二十盏左右。我想要的,是稳。把目标换掉,数字不变,心变了。顾云看见,笑:“你又换了。”我说:“是你教我要轻。”
第十八章 春风重来
春来,玉兰开了——窗台上的那盆,初开一朵。花色白,香气一点点渗出。我把簪子拿出来,簪上了花。我走在巷子口,有人问:“你这花好看。”我说:“是太子送的。”他们一惊。我笑,把夸收在心里。
那一天,是我们茶馆三岁。我把账簿翻到最前面,看着那些数字。我已经把一百二十两债还清了。墙角的横线走到了最右。二哥笑,说:“姐,我们是清的。”父亲在窗边看花,祖母在屋里安睡。我把三年来的数字用不同颜色的笔重抄了一遍——白是茶,黑是钱,红是恩。抄完,心里一清,像把茶过了一遍筛。
第十九章 家的光
家里不止是数字。我们买了一个新桌,一张四尺长的方桌,花了两两。我把桌放在堂间,祖母说:“像你娘那张。”墙上挂了顾云写的“清”,字不大,骨头硬。温书仪送来一幅画,是一枝玉兰,我挂在窗边。太子没给我任何名分,这很好。他给我的是看不见的东西:一个念,一个记。
马氏在茶馆的里里外外都能做,送茶、记账、洗杯。她拿的工钱也稳。我在账上把她的名字旁边画一朵小花。她看见,笑出了声。她说:“你把我当人看。”我说:“本就是。”
第二十章 人情茶
有一个冬日,城里老人院举行集茶会。我带了五斤茶去,泡给老人喝。每一位老人,我问他们喜欢淡还是浓。有人好淡,有人好浓。我记在心里。那天我们泡了四百五十盏,三十二壶。我算了算,用了水十桶,炭五盆。我在账上写:“老人院茶,收入零,支出见数。”写完,我看自己的字,像看自己的脸。顾云说:“你这茶终能走出去。”
太子后来来了一趟,站在门外看老人院的牌。他看了许久,然后进来喝了一盏茶,说:“你做的是治心。”我说:“只做茶。”他微笑。这笑不是在宫里的笑,而是在市井里的。温书仪来时也问:“你有何愿?”我说:“愿家人都好。”她点头,说:“最难的愿,也是最稳的愿。”
第二十一章 轻轻的心事
顾云对我有心,这件事不再难说。他做茶的时候,看我手,我心里知道。我不急。我们的人心像茶,不需火大。我们聊的是手艺,是老茶行,是如何让茶走出巷口。他提议做一款“玉兰春”,比“玉兰白”更轻。我试了三十次,水开再慢五息,火小再稳三分。三十次之后,那款茶算是成了。我们把它定价十五文一盏,初上架三天,卖了五十七盏。这个数字让我笑了一夜。
祖母看我们,心里早明白。我在她面前没有藏。她说:“茶人做伴,是一件好事。”她没有多问,只把某一天的饭做得比常日更多。她说:“吃。”我吃,我心里有一种暖,像温水。
第二十二章 风与茶婚
顾云说要娶我。我答:“等春尽。”不是迟疑,是节气。春尽,我们就稳。我在账簿上写:“春尽,婚。”写这两个字的时候,手微颤。太子来的那天,温书仪也在。我们没有说我们的事,但他们看见了。太子看着我,轻轻说:“很好。”温书仪笑,说:“花与茶,都到位。”
婚礼很简单。我们请了邻里,买了三十斤面,做了面条和饺子。茶要做三百盏,玉兰白、玉兰春、茉莉各一百。父亲坐在堂前,祖母坐在旁边。马氏来,提了四斤鸡蛋。她说:“你给我路,我给你礼。”我笑,收了。二哥拿出一幅字——“兰雪长好”。我们笑。茶馆里那天的客人,不止来喝茶,也来喝祝福。
太子送了一盆更大的玉兰,温书仪送了一套白釉茶具。我们把它们放在最中间的位置。茶具白,玉兰白,光也白。这白里有一种盈——不是空,是满。
第二十三章 故事另一端
婚后,茶馆更稳。顾云做茶,我做账。我们把每一个数字做得更细。一月卖茶四千三百五十盏,净得二万四千钱。我们用了一千钱做茶善,送给街坊。这个送不写在账上,写在墙上:茶善一千。墙上的字提醒我们,我们不仅做茶,也做事。
父亲的病在我们的日子里变得轻。我每日给他做一盏杏仁茶,他说这像童年。祖母年纪大了,我给她做清香茶,她说这像年轻。我知道,我们每一个人的时间都在走。我因此更像看奶奶的眼,总想在她眼里看见轻与重。她握我的手,说:“轻就好。重不必你扛。”
第二十四章 城的光
城里开始流行我们的“玉兰春”。有人从外地来,问我们如何做。我不藏,教了火候和水,给了方子。马氏看我,笑:“你不怕别人学走了?”我说:“茶汤学走,心不会。”她点头。她眼里像有水,温的。
太子不再常来,他有自己的事。但每年春花开时,他会送来一盆玉兰。我把这些玉兰一盆盆放在窗台上,数字也记在账上:玉兰盆,五盆。窗台上的花变成我们的钟——一朵打开,时间就跳一下。从第一盆到第五盆,我们走过五年。五年后,我把账簿仔细翻过,看到一条线,从欠一百二十两,到还清,到有余。我把“有余”写得很小,因为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我们稳。
温书仪偶来,她坐在新的位置,看新的客。我问她:“宫里可好?”她说:“人事多,但心可以少。”她每次来这句都差不多,我心里知道她在学习如何在心里“少”。少,不是没有,是把多的分出去。她说:“你教了我。”我笑,不敢受。她是太傅之女,是宫里的女,是我不当得之友。
第二十五章 锚的意义
有一日,马氏遇到难。她的儿子做买卖亏了十两,回来皱眉。我看见她,她没有开口要钱。她坐在凳上,沉默。我知道她在变。我把一张纸递给她,写了三条路:一是她儿子来茶馆帮忙,一日得两百文;二是她去送茶,一月得十五两;三是我借她五两,三月后还。她看纸,笑,选了二。她说:“我不再拿白的。”她眼里有力量。这是我们的故事里最重要的一条线——索取者变成帮手。这条线,是“回报者”的真身。她不是最初的那个,但她成为。
顾云说:“你这个把人的心拉到路上。”我说:“是我们一起拉。”
第二十六章 小风不大
冬里,茶馆门开,风从外进来。我站在楼口,看风。我想起三年前的那朵玉兰簪,想起那日的选秀,想起我做的那些茶。当年太子选太傅之女,我没被选。我若被选,或者,今天的故事就不是这样的。我的心不再在这“如果”上。我的心在我们做的茶上,在家人上。太子和书仪在宫里有他们的路,有光也有影。我在巷子里,有我们的小光,也有影。我们在影里磨,在光里走。
我把玉兰簪拿出来,簪在发间。顾云看见,说:“像三年前。”我笑,说:“只是花。”我们给彼此泡了一盏茶,坐着,看窗外小风。这小风不大,像一个心事。
第二十七章 茶馆的长
茶馆已经不只是一个地方。我们开了第二个分馆,在东巷。那里的客人更年轻。我把“每日目标:心稳”也挂在那馆。我不把“卖多少盏”挂出来,因为这馆要的是另一种稳。顾云带着两个徒弟,他们把手艺传出去。我每夜把两个馆的账对齐,像把两条路靠起来。数字上是二馆:每日各一百五十盏,共三百。月净两万八千钱。我把这两万八千写上,又把茶善写上:一千五百。
马氏在东馆做事,她在那里看见更多的人。她的眼睛不再只看钱,也看人的笑。她回来说:“人笑,你就好做。”我说:“是。”
第二十八章 人间的结
春又来,玉兰又开。太子送花,温书仪送画。我看花看画,心里不说感谢,但手里写感谢。我们的感谢不在口,在事:我们继续做茶,继续送茶,继续记账,继续开门。父亲病轻了,他能在门口坐半个时辰。祖母看着往来人,说:“人走来走去,总是好事。”
顾云给我做一个簪,是玉兰,木头雕的。我戴着它,走在巷口,碰见一位老者。他看见我的簪,笑,说:“你娘。”我停——原来他是母亲的旧友。他说了几句母亲年轻时的事,我在门口坐听。那一刻,我心里的某个结松了。那结不是苦,是怀。怀是轻的,却也绑人的。我看着簪,心里说:“娘,茶馆成了。”
第二十九章 回望
我开始在夜里写一个小册,是我们这家茶馆的故事。我写我们的锚:玉兰簪、两百文、老人院的四百五十盏、顾云的“轻”、马氏的变。我写我们的三角:付出者——我;索取者——马氏;回报者——二哥与书仪与顾云。三角不固定,每个人都有不同时间的不同形。我们的故事是一个动的三角,不停变,却总有力。
我写我们的起承转合:起,是我回家开茶馆的不平衡;承,是两百文与玉兰簪的两个锚;转,是疫与比赛与顾云;合,是我们的婚与还清债与温书仪的友。我把这些写出来,不为别人看,为我们看。看这些字像看窗外的花,知道有从深到浅的变化。
第三十章 落定
最后,我在账簿最后一页写了“落定”。落定的意思不是不动,而是心安。我写了几句话:我们做茶,做的是心;我们记账,记的是路;我们遇人,遇的是缘;我们给,给的是义;我们收,收的是稳。
太子与温书仪有了孩子,他们给我们送来一盒糕。我们送去一袋茶。我们互相知道彼此的位置,互相点头。我们的城市看起来仍如初,但人的心变了。茶馆是这个城一个轻的地方,人来喝茶,是为轻。我们做得越轻,事越稳。
我将玉兰簪轻轻放回木匣,关上,灯光斜斜。窗外玉兰又开了一朵。我转回身,看见顾云笑,我笑。我们的家坐在这笑里,稳稳的。我们把茶注入瓷,气腾出一个微微的云,云散开,花更白。
我们于是从这朵白里拿出一盏,端给来客——不问来处,只问愿否坐一会儿。坐一会儿,人便稳。这是我们做茶人给这个城给这个家的回报。
后记(不在账簿,心里的字)
有一天,我去南市,看见顾叔。他仍然背微驼,仍笑。他说:“你娘当年借火,后来送我玉兰。你如今做茶,送了人心。”我笑,说:“我们守着一个清。”他点头,眼里的光像一条年长的河。我站在这河边,看着往来的人,心里轻。
当年选秀时,我簪了支玉兰花,太子便选了太傅之女。三年后茶馆重逢,我看见的是经过。那个经过让我明白,我们所做的选择,不是为了某一个耀眼的结局,而是为了在当下的日子里,把每一件事做得稳。当我们稳,世界就有一点点温暖。这一点点温暖,我愿意把它放入每一盏茶里,分给每一个来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