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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本长篇小说,看到天荒地老修好怀表那晚,祖父的魂魄出现在工作台前。他指着逆时针飞转的表针说:“这是你祖母在那边等我的倒计时。”次日墓园合葬时,表盘突然渗出陈年花香。下葬瞬间,所有钟表在正午同时停摆三分钟。而墓碑新刻的“时间终于完整”上,渐渐浮出两道依偎着淡去的金色指针。…本长篇小说,看到天荒地老
修好怀表那晚,祖父的魂魄出现在工作台前。
他指着逆时针飞转的表针说:
“这是你祖母在那边等我的倒计时。”
次日墓园合葬时,表盘突然渗出陈年花香。
下葬瞬间,所有钟表在正午同时停摆三分钟。
而墓碑新刻的“时间终于完整”上,
渐渐浮出两道依偎着淡去的金色指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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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属镊子尖微微发着颤,不是因为他老了,手不稳。李老康的手,七十多岁,稳得像台钳。是那怀表,那打开后盖,露出机芯的百年老怀表,邪门。
铜鎏金的夹板泛着旧时光温润的光,可那齿轮,那细如发丝的游丝,不对劲。他刚清理完积垢,上了一点微量的润滑油,那平衡轮就自己抖了起来,然后,整个轮系开始以一种绝不可能的方式——逆时针,疯转。
工作台上那盏鹅颈台灯的暖光,似乎都被这逆转的时间吸走了几分,在李老康满是沟壑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。他屏住呼吸,看着。不是机械的规律走动,是带着一种…一种急迫,甚至可以说是哀恸的飞旋。
然后,它自己停了。嗒。
寂静重新笼罩这间堆满工具、零件和各式停摆钟表的小铺子。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夜车,发出模糊的嗡鸣。
他定了定神,想起白日里清理表壳内壁时,指尖触到的那点微凹。用放大镜仔细去看,极细的花体篆刻,被氧化垢掩着——“赠爱妻”。下面,是一个他从小写到大的名字。
林秀珠。
是他祖母。这冰凉的金属疙瘩,瞬间有了滚烫的血脉,连通了他早已模糊的童年记忆里,那个总是带着淡淡茉莉头油味道的温婉妇人。这是祖父当年在逃难路上,为了几块大洋当掉的定情信物,再也没能赎回来。
他花了三天,用尽了毕生所学,才让这老家伙的“心跳”恢复正常。拧上最后一道螺丝,合拢后盖,那沉甸甸的金色表壳重新变得完整。他把它端正地放在台子中央,像是完成了一个跨越两代人的仪式。
累极了。他趴在工作台边,想眯一会儿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股明显的寒意把他激醒。不是夜风,是某种…凝结的冷。他抬起头。
工作台旁,多了一个人。
或者说,一个轮廓。半透明的,穿着旧式长衫,眉眼模糊,但李老康一眼就认出来了——墙上有照片,那是他从未谋面的祖父,在他父亲还是个孩童时就逝去的祖父。
没有恐惧,心里反而是一片奇异的平静。那魂影抬起手指,指向台面上静默的怀表。
“康儿,”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空洞的回响,“这不是走针,是秀珠在那边等我的…倒计时。”
话音刚落,那怀表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,表壳自己弹开,露出表盘。上面的两枚蓝钢指针,再次疯狂地逆时针旋转起来,快得只剩下一圈虚影。
李老康怔怔看着,直到那魂影如烟散去,寒意也随之消退。只有那块表,还在台灯下,散发着幽幽的光。
第二天,天气晴好。他把怀表仔细包好,去了城郊的墓园。手续早已办妥,今天是将祖母的骨灰坛与祖父空置多年的衣冠冢合葬的日子。很简单,就他一个人。
工人挪开祖母墓碑,掘开旁边的土,露出那具小小的、空置了半个多世纪的骨灰盒。他走上前,准备将怀表放进去,让它完成最后的归处。
就在他打开骨灰盒盖子的瞬间,一股极其清淡,却异常清晰的花香,从怀表上弥漫开来。不是任何一种现代香水的味道,是陈年的,带着箱底樟木和旧纸张气息的……茉莉花香。祖母生前最爱茉莉。
他手一颤,将怀表轻轻放入空盒。合上盖子。
工人们开始填土。当第一锹泥土落下去,覆盖住那并排的两个盒子时,远处墓园管理处的钟楼,当当地敲响了十二点。正午。
钟声敲到第六下,戛然而止。
不仅仅是钟楼。李老康下意识摸出自己裤兜里的老式电子表,屏幕上的数字也凝固了。::。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树上原本叽喳的鸟雀没了声息,风也停了。一片死寂。工人们举着铁锹,僵在原地,脸上是茫然和一丝惊骇。
整整三分钟。
然后,一切恢复。鸟叫了,风动了,工人挠挠头,继续填土,似乎只是集体走了一下神。只有李老康知道,那不是错觉。
新立的合葬墓碑,青石材质,上面刻着他昨天就想好的字。他蹲下身,用软布轻轻擦拭着新刻的凹槽——“时间终于完整”。
日光落在石面上,有些晃眼。
他眯起眼,觉得那石刻的笔画边缘,似乎有什么在流动。不是反光。是两道极淡、极纤细的金色光痕,从“完”字下方浮现出来,缓缓延伸,弯曲,最终勾勒出两根依偎在一起的指针形状。像是用最细的金粉画上去的,阳光一照,若有若无。
它们就那样停在那里,指向一个不存在于任何计时体系的角度。
几秒钟,或者更短,那金色的痕迹便淡去,消散在石头天然的纹理里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李老康站起身,拍了拍膝盖上的土。午后温暖的阳光洒满墓园,一切都结束了,或者说,终于开始了。
他转身,慢慢走下台阶,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