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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狐狸患肌肤饥渴症!要糙汉贴贴

第四十五回 王栓柱死尸不倒 孙黑虎声东击西

县城的监狱里,阴暗潮湿,阴森恐怖。囚徒们蓬头垢面,破衣烂衫。对面的审讯室里,不时传出犯人被行刑的声声惨叫。

王栓柱遍体鳞伤,伤口还往下滴着血,被关在一个单人房间里,房间的水泥地上铺点干草,角落上堆着一堆粪便。王栓柱站在角落里撒尿,铁门开了,朝鲜翻译官金永进用手捂着嘴出现在门口。

金永进面带微笑,用另一只手冲着王栓柱招着:“王栓柱,过来,快过来!”

王栓柱提上裤子,一边系着裤带,一瘸一点的走过来:“干啥?”

金永进用手扯住黑虎,拉着就走:“走,快跟我离开这个地方!”

王栓柱不解其意,一边挣脱一边问:“干啥,干啥呀?你拉我上哪去?”

金永进却不松手,拖拖拉拉的拽着黑虎走:“你就别问啦,到地方你就知道啦!”
金永进把王栓柱拉出监狱,他没戴手铐,却带着脚镣,后边还跟着四个日本兵,想跑也跑不掉。只好跟着金永进来到对面的日本酒楼里,上了二楼,在一个雅间里坐下,金永进喊来侍女,要了一桌酒菜,酒菜还没有端上来,就进来四个日本艺妓翩翩起舞。隔着玻璃,却可以看见那四个持枪站在门口日本兵。

酒菜端上来了,都是王栓柱从没见过的日本名菜,酒也是日本的名酒。金永进先拿起酒瓶给两个人的杯里都倒满酒,放下酒瓶,端起酒杯:“来,王兄弟,咱们干一杯!”

王栓柱摇摇头,坐着没动:“对不起,我不会喝酒!”

金永进却热情的把酒杯放到王栓柱手里,用手一拍肩膀:“兄弟,这是日本的低度酒,在日本是女人喝的!喝这样的酒不但不伤身体,还养颜美容,是上流社会女人的专用饮品,价格昂贵,这一瓶酒你们中国农民扛一年长活挣不来,在日本的平常人都喝不起。兄弟,我知道你不会喝酒,才特意为你准备的!兄弟,你知道咱俩吃这顿饭得花多少钱吗?如果是满洲国的纸币得一万多元,要是现大洋也得一千多。兄弟,我是看得起你才请你吃这顿饭。兄弟,你放心,这是纯天然饮料,不是你们中国的蒙汗药!兄弟,你被关在牢里,不光受刑吃苦遭罪,饭也吃不饱,来,喝两杯,先填饱肚子!”

王栓柱又摇着头,把酒杯撂下:“对不起,我是中国人,又是抗联战士,我们和日本人是死对头!我在监狱里没水宁喝自己的尿,也不喝日本人的酒!我知道,那些禽兽不如的日本人,绝不会发善心!请我喝酒那是有目的,就是想劝我投降。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,你们这是枉费心机!你们把我关进大牢,所有的刑都用尽了,我都没投降!硬的不行,想来软的,用一顿酒菜……”

金永进天大笑,笑后一仰脖把酒倒进嘴里,放下酒杯,摇着头:“兄弟,看来你对日本人真是仇深如海,咱们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呀!兄弟,我知道你是个硬汉子,佩服你的为人,才请你喝酒。兄弟,不瞒你说,我不是日本人,是朝鲜人!我们的国家比你们中国还早就被日本占领,咱们都是亡国奴,同病相怜,我家也有和你一样年龄的兄弟,看见你我就想起了他!我才向冈田队长说了许多好话,把你从监狱里保释出来,一起坐在这里,说说心里话。兄弟,说句良心话,日本侵占我们朝鲜,我们的百姓受的苦不比你们中国人少!别的不说,就说我们朝鲜妇女被逼做随军‘慰安妇’,据不完全统计就有几十万,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姐妹遭人欺辱,受人蹂躏,谁的心里会好受?可民随王法草随风啊,那些当大官的卖国求荣,咱百姓又有什么办法?就说你们中国吧,远的不说,就说张作霖被炸,九一八事变,如果蒋介石不下令让张学良不抵抗,日本能侵占东北吗?日本一占东北,随后又占了大半个中国。蒋介石被百姓逼得想打日本,几百万军队节节败退,连南京都保不住。你们共产党在关内倒是占了不少地盘,可那都是农村,日本人管你们叫土八路,枪没枪,炮没炮,更不用说坦克飞机,就靠那些大刀长矛,能打败日本吗?再说你们东北,开始你们抗联十几万人,到现在还不到一万人,那些人除了被日本人打死或俘虏,其余的不都投降日本了吗?那些投降的人里不光有你们抗联的战士,还有许多大官,像谢文东,李华堂,还有杨靖宇手下的抗联第一军第一师师长程斌……”

王栓柱拳头猛地一擂桌子,挺身站起:“你别跟我说那些叛徒,我不想听!”

金永进又自己倒了一杯酒,端起来一口喝干,叹了一口气:“唉!兄弟,你不听我也得说,我是奉冈田队长之命,来劝降你的,你听不听是你的事,我不说是我的责任!如果冈田队长怪罪下来,我承担不起!兄弟,我不是故意揭你们共产党的伤疤,惹你生气!你们中国有句俗语叫‘前车之辄,后车之鉴’,还有句话叫‘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’我是想告诉你这些投降日本的人如今都升官发财,夫贵妻荣。现在日本内阁提出用中国人管中国人,对死心塌地跟着他们的人都委以重用!别人不说,就说那个出卖杨靖宇的程斌,岸古隆一郎到山西、热和任副省长、他始终跟在身边。兄弟,如果日本人不侵占你们中国,你也就是个放牛娃,也不会参加什么抗联,同日本作对!现在你们抗联的大多数人都躲到苏联避难,只剩你们少数还在这里坚持,你们的队长任解放也已经被日本人抓住,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投降,你还……”

王栓柱一脚把桌子踹翻,破口大骂:“放你妈的狗臭屁!我们任队长绝不会向日本投降!”

金永进虽被洒了一身菜汤,不但没生气,还竖起了大拇指:“行,王栓柱,算你小子还算有种!不过我要告诉你,日本人对付你们中国人那可是软硬兼施,千方百计。我就不信,你这个中国的小孙悟空,能逃出日本人这个大如来佛的手心?”金永进说着,故意干咳两声,门外立刻进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国女人,那女人看来是和金永进预约好了的,进门先和他互相对了一下眼色,金永进站起身,用手拍了拍王栓柱肩膀,讪笑着走了出去。

那女人一进屋,立刻抓住王栓柱的手,拉着就走:“兄弟,你反对日本人,不喝日本人的酒,不吃日本人的菜,你是好样的,没给咱中国人丢脸。走,兄弟,姐领你到咱中国酒楼去吃一顿,就是死咱也闹他个饱鬼。”

没等王栓柱说话,女人已把他拉出了日本酒楼,却进了望春楼,刚迈门坎儿,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们就像一窝蜂似的围上来,你拉她拽,浪声浪气的说:“哎哟,小兄弟,快过来,让大姐看看!哟哟,小兄弟长得可真俊呀!看样子还没睡过女人吧?过来,大姐让你尝尝鲜!”

拉着王栓柱的女人却挥着手,像赶苍蝇死地哄着那些妓女:“去去去,人家可是童子身,来咱们这是找黄花大闺女。”

王栓柱被那女人拉到一个单独房间,把他按坐在凳子上,随后叫来下人趴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,下人出去后领来一位少女,看样子那少女是刚到这种地方来,看见生人还满脸羞涩,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。拉着王栓柱的女人什么话都没说,只用手拍了拍少女的肩头,就微笑的走了出去。这时候,下人送来一桌酒菜,少女红着脸在王栓柱对面坐下,拿起酒壶,倒了两盅酒,自己端起一杯,这才开口说话:“大哥,我不会说什么,来,咱们干一杯。”

王栓柱已看出拉他来的女人和金永进都是一伙的,对他们信不过,怕酒菜里下了什么药,虽饿得肚子咕咕自叫,却拼命咽着口水,摇摇头。少女瞟了他一眼,想说什么,嘴唇动了动,却没说出口,站起身,走到茶几前,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,双手捧着又回到饭桌前,把茶杯放到王栓柱面前,腼腆的一笑说:“大哥,天太冷,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。”

此时正是三九隆冬,屋外滴水成冰。王栓柱原本就穿着破衣烂衫,再加在监狱里受刑,衣服早被鬼子兵扯碎,监狱里又没有取暖设备,冷得和冰窖一样,人被关进去,手脚都被冻伤。这屋里有炭火盆烤着暖暖的,他刚从外边进来,仍觉得浑身发冷,又见那少女一副腼腼腆腆的样子,初来时的戒心立刻放松了,端起茶杯,顾不得烫嘴,咕咚咕咚一口喝干。想不到他喝下茶水,少女便开始脱衣服,先脱外衣,后脱内衣,最后竟一丝不挂。王栓柱开始以为少女以为屋里热,可见到衣服越脱越少,身子约露越多,不敢看,把脸转到一边,到后来见少女赤身裸体,赶紧站起身想要出屋,一推门才知道门在外边已被锁上。就在这时候,王栓柱感觉到浑身燥热,口舌发干,就像有一股火在他的身上燃烧,有一只手推着他去亲吻、拥抱那少女。王栓柱这才知道刚才喝的茶水里被放了春药,此时他的身体难受得简直无法控制,头脑却十分清醒,为了克制自己,他双手紧抓门框,上唇咬紧下唇,身子倚在墙上,就像蹭痒一样不住乱蹭,原本就破的棉袄被他硬蹭碎,身上都蹭出了血。让他更受不了的是那少女却从背后抱住他的腰,哭着说:“大哥,你就成全我吧,我才十六岁,没让男人碰过呀!我的爹妈都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砸死啦,家里欠地主的钱,被拉去顶债,把我卖到这里,他们让我接客我不从,就打我骂我,还不给我饭吃。刚才老板娘说了,如果咱俩做成那事,他们就放我出去。大哥,我求求你,求求你啦!”

王栓柱本来就浑身火烧火燎,少女一抱就更难控制,再听了少女的哭诉又让他同情,心里真像一锅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,浑身颤抖,牙齿咬得咯咯响,眼珠子瞪得溜圆,向牛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。突然,只听他啊的大叫一声,抡起巴掌,啪啪啪打了少女几个大耳光,把少女打倒在地,紧接着便拳打脚踢,失声喊叫:“滚,你给老子滚出去!”随后就像发疯一样乱踢乱砸屋里的东西,稀里哗啦,噼噼啪啪,茶壶打了,茶杯摔了,木床被掀翻了,梳妆台被砸烂了,少女吓得蹲在墙角,用两手抱住脑袋不敢吭声,连外边的妓女们也都吓得鬼哭狼嚎。

门开了,金永进和两个日本兵走进来,金永进向两个日本兵一使眼色,两个日本兵立刻扑过来,一边一个架住王栓柱胳膊,金永进这才过来,一脸讪笑的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随后竖起了大拇指,皮笑肉不笑地说:“小兄弟,我真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,还会有你这样坐怀不乱的人。佩服,佩服,我怀疑你们共产党是不是用了什么魔法把你们都迷住啦?小兄弟,我实话告诉你,这个少女她也不是你们中国人,她是在日本‘俄华语学校’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人员,人称 ‘中国阿菊’,她们是专门以美色引诱你们中国的男人,连你们国民党总统府的办公室主任都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。小兄弟,你虽没上当,可你是在妓女院,这是你们共产党纪律不允许的,如果我把你和裸体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寄到你们抗联,你就会被他们开出。小兄弟,我劝你还是和大日本皇军好好合作,说出你们抗联的地址,不但可以得到皇军的赏钱,还……”

“你这个王八蛋,帮着小日本坑害我们中国人!”王栓柱没等金永进说完,扑过去两手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不松开,金永进被掐的喘不上气,憋得直翻白眼,幸亏两个在外边的日本兵跑进来用枪托把王栓柱击昏,他才逃了一条狗命……


王栓柱被击昏后立刻被两个日本兵架回审讯室,冈田像一只红了眼的疯狗坐在桌子后,脖子上还留有被掐红印的金永进站在一边,几个赤裸上身的日本大汉分列两旁。王栓柱被拖进来,人已经清醒,冈田两只狼一样的眼睛盯了王栓柱半天,这才冲着金永进一使眼色,金永进许是被他掐得吓破了胆,见到他就打怵,不敢太靠前,只向前迈了一小步,面狠心虚的说:“王栓柱,冈田队长看你还年轻,要是折胳膊断腿太可惜,才决定再给你十分钟考虑,你要是还不投降,那可要动大刑啦!”

王栓柱呸的一口唾沫都吐在金永进脸上,张口就骂:“呸!你这个狗日本的帮凶,老子掉脑袋都不怕,还能怕你们的大刑!”

冈田气得一跃而起,拳头用力一擂桌子:“王的,敬酒的不吃吃罚酒的!再让他的尝尝坐老虎凳的滋味儿的干活!”

站在冈田身边的四个大汉立刻过来,从驾着他的日本兵手里拖到老虎凳前,在抬到老虎凳上,用绳子捆结实。那老虎凳虽然样子很像我们以前学生念书时两人坐的长条凳子,可那凳子却是用铁做的,凳面却朝下,固定在水泥地上。四只铁凳腿朝上,把人脸朝上,脑袋卡进一头的两个蹬腿中间,脚再卡进另一头的两个凳腿中间,腰悬在半空不着地,脑袋和腿用绳子绑牢,使人一动不能动,两头吊起,中间往下沉,工夫不大,就累得热汗直流。冈田仍坐在桌子后,翘起二郎腿,手指敲打着桌面,眯起眼,就像猫玩老鼠似的在欣赏着落在他手里的猎物。

足足有抽袋烟工夫,见王栓柱咬着牙不吭声,冈田向金永进一点下巴,金永进立刻会意的点点头,走到王栓柱身边,用手拍了拍他的肩头:“小兄弟,这坐老虎凳的滋味不好受吧?实话告诉你,这是最轻的刑罚,要是给你灌辣椒水,上大挂,用电刑,烙铁烫,那你可就更受不了啦!小兄弟,别说你是骨头肉长的,就是钢筋铁骨,大日本皇军的各种酷刑也会把你折磨得粉身碎骨。来到这里的还想徐庶进曹营,一言不发?小兄弟,听我一句劝,赶快投降吧,你还年轻,如果上大刑废了胳膊腿,就是出了监狱,也是终身残废,想回抗联人家嫌你是个累赘也不会要你!”

王栓柱虽难受得快要挺不住,本想把脸转到一边,因为头被牢牢的绑着转不了,就把眼睛闭上不再搭理他。

冈田冲着四个大汉一使眼色,四个大汉立刻过来,一个把住王栓柱的脑袋,一个用铁棍撬开嘴,另两个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辣椒水,硬给王栓柱灌了下去。王栓柱被辣得张着嘴,吐着舌头,浑身冒汗,鼻涕眼泪一起流,嗷嗷直叫。

冈田却高兴得哈哈大笑,笑后又冲着四个大汉一点首,四个大汉又走过来,把王栓柱从老虎凳上解下来,此时的王栓柱已经瘫在哪里不能动,四个人便把他架起,用绳子捆上手脚,肚子朝下,手脚朝上吊在了梁坨上。梁柁下还放了一个火炉子,火炉子里燃着的炭火正旺,炭火里的铁烙铁烧得通红。王栓柱连吊带火烤,脸憋得青紫,眼珠子突出眶外,张着大口喘气,头上的汗珠子叭嗒叭嗒往地上掉。就这样又吊了有一个钟头,冈田见王栓柱仍是一声不吭,就又从金永进一撅嘴,金永进又会意的点点头,重新走到王拴柱跟前,用手拍拍他的脑门儿:“小兄弟,快挺不住了吧?投降吧,如果不投降,这监狱的刑具多着呢,你能挺过一样两样,你能都挺过去吗?”

王栓柱没吱声,他脸朝下吊在半空中,金永进也正好仰着脸和他说话,两个人脸对着脸,王栓柱噗的一口唾沫正好吐了金永进满脸。金永进急了眼,抓起火炉子里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,咬牙切齿的举起照着王栓柱的的前胸烫了下去。王栓柱啊的一声惨叫,立刻昏了过去。

王栓柱被用冷水泼醒后又拉到监狱的院子里,院子里有一口水井,正是三九严寒的季节,水井因为经常提水四周都冻起了一座冰山,冰山上并排立着十几根木桩,都绑着一个赤裸着身子的中国人,几个日本兵摇着辘轳从井里打上冷水,倒进水桶,随后拎到中国人身边,挨个从头往下倒。中国人立刻结了一层白冰,冻得浑身发抖,日本兵却走过来,用手揪住中国人的头发,用力一扯,只听中国人一声惨叫,从头到身被扯下半张人皮,中国人早已痛得昏死过去,日本兵再把另一半人皮也扯下来,才把中国人从木桩上解下来,拖到冰山上。人被扒去人皮并没有死,只是痛得昏过去,等他们醒过来,出于人的本能,便想挣扎着站起。人皮被扒去后,浑身都会出血,倒在地上,血肉立刻和冰冻在一起,人的身子只要一动,粘在冰上的血肉立刻被扯下一大片,痛得人撕心裂肺失声嚎叫。那冰又非常光滑,人往起一站立刻滑倒,倒在地上血肉立刻又被冰粘住,再想站起来又被扯下一大片。跌倒爬起,爬起跌倒,血肉被一片片扯掉,冰山上沾满了血肉,人也成了血肉团子,声声惨叫从高墙传到外边,让过往的行人都心惊肉跳,毛骨悚然 。

站在旁边的冈田哈哈大笑,手指着那些在冰山上拼命挣扎的中国人说:“你们的看,这些中国的人在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面前,都像狗一样的在爬着!哈哈哈!哈哈哈……”

此时的王栓柱早已气炸了肺,因为脚上戴着铁镣,两只胳膊又被日本兵架着,再加浑身是伤,身子动不了,嘴上却大声骂着:“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,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!”

冈田冷笑着走过来,用手抓住王栓柱的下巴,用力往上抬起,咬牙切齿地说:“王的,你的投降的不投降,不投降的,死了死了的有!”

王栓柱噗的一口唾沫吐在冈田脸上,轻蔑的用鼻子一哼说:“投降,小日本鬼子,你们做梦去吧,我们共产党人头可断,血可流,绝不会出卖祖国,背叛人民!”

“八嘎!”冈田气得狠狠打了王栓柱几个大耳光,随后冲着站在两边的日本兵一挥手,两个日本兵立刻上前将王栓柱衣服扒下,另一个士兵将一桶凉水从头上倒下,王栓柱从头到脚立刻结成一层白冰,两个日本兵用手抓住王栓柱头发分别往两边一扯,便将王栓柱的人皮扒下,王栓柱惨叫一声,晕倒在地。半晌,王栓柱醒来,早已浑身是血,血肉又都冻在冰上,他却一咬牙,身子在冰上一滚,原来躺在冰上的半个身子上的血肉全被扯了下来,痛得他几乎又晕过去,他却咬紧牙关,挣扎着从冰上爬起,身子晃了几晃,竟站了起来。人身上的皮被硬扒下,那种痛就可想而知,再把半个身子的肉冻在冰上硬撕下去,就更是痛上加痛。王栓柱又刚受了重刑,身上的皮肉先被皮鞭抽,后被烙铁烫,早已遍体鳞伤,他和刚才那十几个被日本兵扒去皮的中国人比,他的伤最重,却表现得最坚强。那些人被扒皮后疼痛难忍哭喊号角,有的晕倒后躺在冰上,血肉被冻住怕疼一动都不敢动,最后活活被冻死。有的挣扎着爬起,身子往起一站拉动肌肉疼痛难忍又晕倒再也爬不起来。王栓柱却一声没哼,为了忍住疼痛,上牙几乎把下唇咬断。站起后,因为脚上戴着铁镣,迈不开步,便一寸一寸的往前挪,脚上的皮虽没被日本兵扯掉,日本兵把他们都脱光衣服,赤脚踩在冰上,因为身上躺下的血流到脚下,鲜血一沾冰立刻冻住,脚上的皮也就被扯掉,往前挪一步一个血脚印,再加上身上躺下的鲜血,洁白的冰面全都染成了红色 。

冈田和那些日本兵开始见到王栓柱站起来行走都不觉一愣,因为在他们这十几年被活扒皮的中国人中,能够站起来行走的人他们还从没看见过,都只愣愣的看着,突然,冈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,伸手夺过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日本士兵背在肩上的三八大盖枪,瞄准王栓柱,砰的开了一枪,子弹正从后心穿过,立刻血流如注。此时王栓柱正好走到那一排专门用来绑人的木桩前,他身子晃了晃,两手就势抓住木桩,却没有倒下去,身子往木桩上一靠,头一搭,人虽已死去,尸体却不倒。冈田见了,气得咬牙切齿,仓啷抽出腰间战刀,双手举起,走过去,一刀就把王栓柱人头砍掉,人头落在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,没有人头的尸体只是晃了几晃,两手仍死死抓着木桩没有倒下。冈田气得啊啊的嚎叫着,发疯般的用战刀乱砍着王栓柱那不肯屈服的尸体……

曙光初照,朝霞满天。遍地白雪的小山村里,雄鸡高唱,炊烟袅袅,一片祥和景象。

村外的一块空地上,抗联战士们正在紧张的训练。战士们有的在跑步,有的在做操,有的练刺杀,有的在摔跤。

黑虎却和潘国强几个人在一边单独训练。每人手拿一支步枪,步枪口上用绳子拴着一块砖头,叉开腿,两手握枪,分别对着画着日本兵的木板靶在练瞄准。黑虎手里拿着一块怀表,站在旁边数着数:“十一分,十二分,十三分,十四分,十五分……”

潘国强的手开始发抖,终于挺不住,放下枪,抖着两手:“不行啦,真不行啦!手麻得实在端不住枪,两膀子也不听使唤!”

黑虎冷着脸走过来,踢了潘国强一脚,大声吼着:“快,把枪捡起来,继续练!”

潘国强却没理他那个碴儿,两膀一抱,脖子一歪,冲着黑虎立楞着眼睛:“我就不练,看你能把我咋着?没见过你这样练兵的,枪上挂砖头,还得让人举一个小时,谁能挺得住?你举一个小时让大家看看!”

黑虎又踢了潘国强一脚,当胸打了一拳:“你不服是不是?我就给你举一个试试,如果我能举一个小时,你得给我举一个小时,举不到时间,今天晌午你就别吃饭!”

黑虎说着,一把夺过潘国强搂在怀里的步枪,在原来的一块砖头上又加了一块砖头,这才叉开双腿,拉开架势,双手握紧,举起步枪,闭上一只眼,把脸贴在枪托上,冲着五十米之外的日本兵靶瞄准。

其他战士都围过来观看,一个战士拿着黑虎的老怀表在报数:“一分,二分,三分……”

张春草慌慌张张跑来,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:“黑虎,不好啦,王栓柱被日本鬼子杀害啦!人头挂在县城的城门上悬首示众!”

黑虎大惊失色,把枪一扔,一把手揪住张春草衣领,急不可待的反问:“什么,你说什么?王栓柱被鬼子杀啦?人头挂在城门上?”

张春草点点头,眼泪都流出来了:“嗯!”

黑虎抽出腰间手枪,转身就跑。张春草急了,在后边追着喊:“黑虎,你干什么去?”

黑虎仍跑着,连头都没回:“我去把栓柱的人头抢回来!”

张春草又喊:黑虎,不行,你快回来!鬼子有一个连在城门守着!

黑虎继续往前跑,嘴里骂着说:“王八蛋的日本鬼子,他们想杀鸡吓唬猴。妈拉个×!他就是一个团我也得把栓柱的人头抢回来!”

张春草突然掏出腰间手枪,朝天放了三枪,冲着黑虎大声喊:“孙黑虎,你给我站住!再不站住我把你的腿打折!”

黑虎停住脚步,双手抱头,往地上一蹲,热泪禁不住流了出来,凄惨的叫了一声:“栓柱!”

张春草把枪插在腰间,走过去扯着膀子把黑虎拽起,仍气呼呼地说:“瞧你那个熊样儿,哭有啥用?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去啦?你快说句话,栓柱的人头到底咋办?”

黑虎用拳头一擂大腿,咬牙切齿地说:“抢,咱们一定要把栓柱的人头抢回来!”

张春草当胸给了黑虎一圈,大声嚷着:“你胡说什么?你想让咱们这一百多人都跟你一块儿去送死呀?”

黑虎突然哈哈大笑,笑后在原地转着圈子:“送死?谁说送死啦?我要智抢,不是拼命!”

张春草又给了黑虎一拳,慎怪的说:“你这个死黑虎,把我差点吓死!”

黑虎立刻让训练的队伍解散,随后他和张春草一起回到村里,他没回自己住的地方,而是跟张春草一起来到她住的地方,打盆水洗了洗脸,便坐在张春草借用的那张陈旧的梳妆台前,对着镜子擦脂抹粉,精心化妆。画完妆后,又找来一个发套套在头上,在穿上一套日本军官服装,抻了抻褶皱,拍打拍打灰尘,又坐回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看了看,满意的点点头,这才又站起来,走到张春草跟前,笑眯眯的说:“春草,你看,我像不像冈田队长身边的那个金永进翻译?”

张春草开始以为黑虎在搞恶作剧,站在一旁赌气没理他,等他画完妆往自己眼前一站,惊得跳了起来,用拳头擂鼓似的捶着黑虎肩头,一连声地说:“像,像,真像!”

“像就好!”黑虎说着,扯过搭在炕沿杆上的毛巾,擦着手说:“咱们这次要给日本鬼子演出戏,戏名就叫‘假传圣旨,智取人头’!要想演好这场戏,首先得把冈田从城里调出来,咱们就兵分两路,一路由你带领奇袭黄家镇,一路由我带领进县城智取王栓柱的人头!”

在通往县城外的公路旁,黑虎带领着十几个战士躲在一片树林里。战士们都

身穿日军服装,一个个冻得跺脚搓手,一个小战士抬头看了一下天,小声抱怨:“咱们从早起一直等到快晌午,也没见个骑摩托的日本鬼子影儿,光在这傻老婆等呆汉子……”

潘国强也把两手捂在棉帽子外,不停的揉着冻痛的耳朵,走到黑虎跟前:“班

长,我看咱们假扮的日本鬼子就挺像,还非得在这儿劫日本鬼子的摩托车干啥?咱们就这样去他们也分辨不出来!”

黑虎却用手拍了一下潘国强肩膀,笑笑说:“国强,你刚参加抗联,和日本鬼子打交道少,那些日本鬼子可不是傻瓜,他们个个都猴精,咱们装鬼子不光要装得像,还要装得是。这次咱们只有十二个人,要进县城去取王栓柱的人头,鬼子守着城门的就有一个连,如果张春草他们在黄家镇和那里的鬼子打起来,县城里的冈田一定得亲自带兵去支援,假如带去一千人,县城里至少还剩二千人,咱们如果漏了馅,和日本鬼子打起来,那可就是肉包子打狗——一去不回呀!”黑虎说到这儿,又用两手拍打拍打身上的土接着说:“咱们咱们这次进城去取王栓柱的人头,全靠我假扮的这个金翻译。大伙都知道,这金翻译是日本驻在咱们县城保安大队长冈田少佐的大红人,冈田走到哪儿,他得跟到哪儿,咱们假冒他回去调兵,县城离黄家镇一百多里地,调兵又是十万火急,他不坐摩托车也得骑马呀!咱们就这么走着去,让人一看就有假,所以咱们就得在这儿等。日本巡逻队天天骑摩托出城巡逻,今天早晚也得出来!咱们要是等不到摩托,劫他一辆吉普车也行!”

爬在树上望风的战士发现情况,一边从树上下,一边嚷:“班长,鬼子来啦,有十多辆摩托,三十来人!”

黑虎立刻抽枪在手,向上一挥:“快,埋伏在路边!”

黑虎带领战士伏在路边,日本摩托队开过来,黑虎首先开枪,紧接着喊声“打”,战士们一齐开火,日本兵纷纷中弹,死的死,伤的伤,他们驾驶的三轮摩托车翻的翻,倒的倒,只有几辆开着逃走了。

黑虎又挥枪挥枪带头冲上公路,冲着战士们大喊:“快,挑出四辆好摩托,剩下的都就地点着!”

黑虎和战士们在公路上点燃摩托,燃烧起来的摩托接连爆炸,火光冲天。

黑虎和战士们三人乘坐一辆摩托下了公路,驶向岔道。

黑虎坐在前边开着一辆摩托,坐在跨斗里的潘国强兴奋得直拍手:“班长,你可真成了能掐会算的诸葛亮啊!就是不知道张春草他们打黄家镇这一卦能不能灵验?”

在黄家窝棚村前,一伙送亲的队伍抬着一顶花轿,吹吹打打到了跟前,伪连

长带着一伙伪军堵在村口,伪连长一挥手枪:“站住,干什么的?”

一老汉赶紧上前,拱手给伪连长作揖:“长官,我们是送亲的!”

伪连长两只贼眼紧盯着花轿,不怀好意的问:“送亲的,往那送亲的?”

老汉满脸是笑,点头哈腰:“李家岗。”

伪连长沉着脸,皱了皱眉头:“李家岗,谁家?”

老汉伸手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,往伪连长手里一放:“李长兴家。”

伪连长见钱嘿嘿一笑,谁知把钱揣进兜里,立刻变脸,又一挥手枪:“来人,把他们这些人都挨个搜一搜,看他们带没带枪?那李家岗是抗联经常去的地方,小心是抗联假装的!”

伪军们围上来搜查,搜查完都过来报告:“报告连长,他们身上没有枪!”

伪连长用手捋着八字胡,一脸奸笑:“没枪?老子亲自看看!”

伪连长走到花轿前,用手枪挑开轿帘,枪口顶着坐在里边蒙着盖头的新娘子:“下来,老子检查检查!”

老汉又赶紧过来,再掏出几块银元塞到伪连长手里:“长官,按照老规矩,新娘子不能半路下轿哇!你老高抬贵手,放我们过去吧!”

伪连长又把钱揣进兜里,随后一脚把老汉踢倒在地,用枪指着老汉的脑袋:“滚开!现在抗联里的王栓柱刚被皇军杀头,人头挂在县城门口悬赏示众!为防抗联作乱,冈田大队长早就下令皇军各防区哨所严格检查过往行人!妈的,你再敢妨害公务,老子先毙了你!”

伪连长说完,又把枪指向新娘子:“妈的,快下轿,接受老子检查!妈的,要不老子命人把你扒光在这让大伙看!”

新娘子下了轿,伪连长淫笑着把手枪插进枪套,一手掀起新娘子前衣襟,一手伸进去想摸肚皮。新娘子突然掀开盖头,人们才看清是张春草,此时张春草手中已握着一只手枪,枪口顶在了伪连长的太阳穴上:“不许动,举起手来!”

伪连长吓得脸色大变,赶紧举起双手:“哎哎,是是!”

那些送亲的人也都纷纷拿出枪来逼住伪军。

张春草又点了一下伪连长的太阳穴,低声断喝:“快下命令,让你的手下都缴枪投降!”

伪连长浑身发抖,说话都变了声:“弟,弟兄们,快,快缴枪投降吧!抗,抗联是好人,他,他们不杀咱们的头,还,还给路费让咱们回家!”

伪军们纷纷缴枪,抗联战士把他们押进村里,进了他们住的院子里,张春草用手枪逼着伪连长进了他住的屋子,命令他给冈田打电话。

伪连长颤抖手拿话筒,磕磕巴巴地说:“太,太君,不,不好啦!抗,抗联

正在攻打我们黄家窝棚啊!”

电话对面的冈田也手拿话筒,一脸惊异:“你的别急的,慢慢的说,抗联的

一共的多少人的干活?”

伪连长看了张春草一眼,见张春草给他伸出五个手指头,赶紧接上说:“太,

太君,抗,抗联大约有四五百呀!八,八成连山里的抗联全都出动啦!太,太君,快,快派援兵吧,要,要不我们,我们可顶不住哇!”

冈田眼珠子一瞪,拳头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擂:“你的听着,一定的要坚持两个的小时,我的现在的就带兵的出发,两个小时的就到!”

冈田撂下电话,站在旁边的金永进凑过来,小心翼翼的低声说:“太君,我怀疑这个电话恐怕有诈。太君,你想想,咱们在黄家窝棚的驻军只有一个连,才又是皇协军,总共才一百多人,抗联要打他们,只要出动几十人偷袭,就可已把他们完全消灭,用不着劳师动众,出动四五百人。太君,如果我猜的不错,这一定是抗联的调虎离山之计。他们现在已经攻占了黄家窝棚,那个连长已经当了他们的俘虏,抗联逼着他给咱们打电话,意思是想把咱们大部队骗去,他们在路上埋伏,搞突然袭击,打咱们个措手不及……”

冈田却像胸有成竹,两手按着桌子冷冷的笑着说:“我的明白,这一定的是那个的孙黑虎的主意的干活,他的是想的假借的打黄家的窝棚的干活,让我的带兵的去支援的干活,他的借机的到县城的去抢的王栓柱的人头的干活!我的就给他的将计就计的干活,我的亲自的带一千人的假装增援的黄家窝棚,把城里的剩下的二千人的全都的埋伏在城门的四周的干活,抗联的要敢的抢王栓柱的人头的,我们的就这个的干活!”冈田说着,咬牙切齿,两手做了一个对掐的动作。

金永进竖起大拇指,一脸媚笑的拍着马屁:“高,高,高!太君你这着实在是高!”

离公路不远的土路上,黑虎和战士们坐在摩托车里紧张的望着公路。

黑虎掏出怀表看了看,显得有些焦急:“都过十二点啦,日本鬼子的大部队

怎么还没有动静?”

潘国强却是一脸兴奋,笑呵呵地说:“急啥,好饭别怕晚!冈田那个老奸巨

滑的司马懿,斗不过你这个初出茅庐的诸葛亮!你设下的圈套,他没有不上的!”

潘国强说着,用手拍拍黑虎肩头,随后竖起大拇指:“班长,说句真心话,过去我真不服你!嘴巴子没毛,说话不牢!你小小年纪,指挥我们打仗,心里总觉着没底。今天算服了你!真是人不论大小,马不论高低呀!英雄出少年哪!你不光指挥战斗有勇有谋,还有一身的硬功夫,手使双枪,百发百中,攀岩上树,快似猿猴,开摩托,开汽车,手掐把拿!”

黑虎却连摇头带摆手,十分谦虚地说:“得得得,你可别捧我的臭脚,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神!我这也是被日本鬼子逼的,大伙想想,如果不是日本鬼子侵占咱们中国,咱们这些人不都还是在家给地主老财扛大活,受苦受累,吃不饱穿不暖,穷得连领炕席都买不起,娶个媳妇也跟着受大穷!日本鬼子占了咱们中国,扫杀抢掠,逼得咱们没了活路,咱们才起来造反!日本鬼子飞机大炮,咱们两条腿加步枪,如果咱们不练点过硬功夫,跟日本鬼子打仗眼瞅着吃亏!咱们抗联有一句流行嗑儿,平时多流汗,战时少流血!咱们抗联战士不光要打败日本鬼子,还要建设新中国,等将来革命胜利了,咱们不光要开摩托,开汽车,还要开火车,开飞机。所以咱们现在就得多学点本领,等到和平年代咱们啥也不会,让后辈人笑话咱们!”

一战士突然手指公路,高声喊:“班长,你看,日本鬼子大部队出动啦!”

黑虎立刻兴奋起来,用拳头一擂摩托油箱:“好!一定是春草他们攻下了黄家镇!咱们赶紧隐蔽,等鬼子兵过去,就上公路,进县城!”

战士们也都十分高兴,潘国强还振臂高呼:“咱们进县城啦,咱们进县城啦!”

黑虎带着战士们隐蔽在一片树林里,等鬼子部队过去,全都上了摩托,黑虎假扮金翻译,让潘国强坐在前边驾驶摩托车,他坐在跨兜里,顺着公路,大摇大摆的直奔县城驶去。

在县城大门口,王栓柱的人头装在一个铁笼子里高悬在城门上,城门紧闭,守卫伪连长站在城楼上用望远镜观望。

远处,黑虎和战士们一身日本宪兵队服装,分骑着四辆摩托车越来越近, 伪连长在望远镜中看见是日本宪兵,赶紧放下望远镜,连连冲着身边的伪军挥着手:“皇军回来啦!快,快开城门!”

伪军打开城门,伪连长赶紧跑下城楼,带着伪军列队城门两旁恭恭敬敬迎候。

黑虎带领着摩托车来到城门口,伪连长自己先打立正,随后冲着手下的伪军喊口令:“立正!”

伪军们齐刷刷的打个立正。

潘国强首先刹住摩托,黑虎第一个下了摩托。

伪连长小跑着过来,喊了一声:“敬礼!”

伪军们又齐刷刷的敬礼。

伪连长来到黑虎前边,满脸是笑,点头哈腰的问:“金翻译,您先回来啦?冈田大队长他们呢?”

黑虎爱搭不理的把手一摆:“冈田队长他们在后边。”

伪连长是个善于溜须拍马屁的家伙,黑虎不理他,他却讨好的紧跟着又问了一句:“进攻黄家镇的抗联都消灭啦?”

黑虎显得不耐烦,又把手一摆:“都消灭啦。”

伪连长又连连点头,满脸是笑的说:“消灭就好,消灭就好!”

黑虎把脸一绷,叫着伪连长名字:“张连长,我是奉冈田大队长的命令,先回来把城楼上挂着的王栓柱人头带到黄家镇悬首示众,以震慑那里的抗联和百姓!”

伪连长又连哈腰带点头:“是是是!”

黑虎又冲着伪连长一挥手:“快,快派人把人头放下来,冈田队长还在黄家窝棚等着呢!”

“是是是!”伪连长点头如同鸡蚀米,随后转身冲着手下一招手:“来人,快去把城楼上的人头取下来交给太君!”

两个伪军跑上城楼,解开绳子,把王栓柱的人头放到城下,黑虎过去抱起放到自己的摩托车跨兜里。

黑虎和伪连长握了握手,说了声谢谢,就跨上摩托车,冲着抗联战士们一挥手,说声“开路”,潘国强第一个把摩托掉过头去,一踏油门,飞一般开走了。其他的摩托也紧随其后,眨眼功夫,就不见了踪影。

伪连长还傻呵呵的冲着部下喊了声,立正敬礼,随后还在后边冲着摩托的背影连连招手:“太君,你们可加小心哪,别让抗联在半路上给劫去呀!”

公路上,潘国强驾驶着摩托车在飞驰,回头对坐在跨斗里的黑虎说:“班长,说实在的,咱们这次假扮鬼子到县城取人头,我这心里可真没底呀!我真佩服你,咋有那么大的胆,在伪军面前装得象真的一样?你,你真的就啥也不怕吗?”

黑虎嘿嘿的一笑,用手拍了一下潘国强的肩头:“说不怕那是假话,可咱和日本鬼子有亡国之恨,杀父之仇,为了报仇,咱们把命都豁出去了,还能怕别的吗?”

潘国强仍因为开车,不敢老回头,就大声的喊:“班长,这回咱们奇袭黄家镇,智取王栓柱人头,冈田那个老鬼子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!”

黑虎又嘿嘿一笑,因为摩托声大,也喊着回答:“这回咱们不光让他冈田赔了夫人又折兵,我早就告诉张春草,让他们在日本鬼子回来的路上设埋伏,杀个回马枪,不把老冈田打死,也吓他个半昏!咱们现在就去他们那里,和他们一起杀个痛快!”

潘国强没再说什么,一加油门,摩托跑得更快了,他们虽然是在公路上,难免碰到鬼子伪军的巡逻队,沿途还路过几个鬼子的据点,他们一见是自己人,全都放行,一路畅通无阻,百十多里地,一个多小时就跑到了,远远望见如猛虎盘踞的阁山。这阁山就像一条分界线,从阁山往下全是田野村庄,从阁山往上就是崇山峻岭,树木参天。这阁山也成了日本鬼子和抗联的分界线,阁山以下是日本鬼子的天下,阁山以上是抗联经常活动地方,日本鬼子怕抗联,平常很少往阁山里去,对他们来说,阁山就像鬼门关一样,他们过去一次,失败一次,不是被抗联打得全军覆灭,就是损失惨重。特别是冈田,一见到这阁山心里就打触,越往里走越害怕,都吓出了恐山症。可这黄家窝棚却归黄家镇管辖,这黄家镇偏偏在阁山往二十里,黄家窝棚又离黄家镇再往上二十里。这里用老百姓的话属“山边子”,不像深山老林那样山高林密,属丘陵地带,农民到这里开荒种地,是因为日本侵占中国后乱砍乱伐,把这里成材的树木全都伐光,只剩些次生林,没有了大树,农民容易开荒。这里就不像平原地区那样全是农田,即有树林,也有农田,抗联就是充分利用了这里的地形 打击日本鬼子。为了对抗联长期封锁,冈田曾派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驻扎在黄家镇,周围的十几个村子里也修了碉堡,驻扎着伪军。想不到几年的时间,都被抗联像蚕吃桑叶一样,一点一点吃掉,就连他那一个中队的日本兵都所剩无几。他原本不想再派兵驻守,可这里日本为了大量掠夺小兴安岭山里的木材,煤炭,黄金,玛瑙等,刚一侵占东北时,就首先抓劳工修了一条通往山里的土公路,接着又修了一条森林小铁路,这里还有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河。公路,铁路,水路三条运输线,黄家镇就设有一个火车站,一个货场和一个码头,不光是进山出山的交通要道,也是经济和军事重地。如果冈田他不派兵驻守,此处就得落到抗联手里,那他们大日本皇军进山出山酒杯掐住了脖子,公路、铁路、水路都得停运,山里的木材,煤炭,金银铁矿全都运不出来,不光他的上司不能允许,那些日本的商人财团也得到关东军司令部告他的状,他不光会因为指挥不利被撤职,恐怕还要被送上军事法庭。可他多次派兵驻守,都被抗联想办法吃掉,简直是肉包子打狗——一去不回。就为这个黄家镇,他可是绞尽脑汁,却屡战屡败,折兵损将,不知挨了上司多少骂。黄家镇成了他的一块心病,一听黄家镇三个字,他就头疼。如果在以前,他光听伪连长在电话里的求救是不敢亲自带兵来的,今天敢来,是因为抗联的支队长任解放被他抓住,抗联已经群龙无首。新代理的支队长李闯有勇无谋,孙黑虎又被赶出抗联,自己拉起一支队伍,现在的抗联已大不如前。另外,他今天亲自带着部队进山,用的是诱兵之计。他下令把王栓柱的人头挂在城门口,目的就是想引诱抗联,他知道抗联绝不会让自己战友的人头挂在那里悬赏示众,这不对百姓有震慑作用,更对他们抗联是最大的侮辱。特别是孙黑虎,他和王栓柱都是少年班的,把王栓柱的人头挂在城门上,就是打他的脸,他绝不会坐视不管。抗联攻打黄家窝棚,用的就是围魏救赵之计,冈田就来个将计就计。他这次带的是快速部队,除了摩托就是汽车,到了黄家窝棚,才知道一个连的伪军早被抗联俘虏,劳师动众,白跑一趟,他连车都没下,就带着部队就往回返。却想不到黑虎比他还快,早已带着部队在他回来的路上等着。

在离阁山不远有一个五里坡,因为这里属丘陵地带,公路随着地势上岗下坡,这里的坡即陡又长,两边又都是被日本鬼子采伐过剩下的次生林,黑虎和战士们隐藏在这段路半山坡两边的树林里。此时正是冬季,覆盖路面的大雪被车一碾轧,路面就变得光滑,汽车在这样的陡坡上根本刹不住车。黑虎又把一大包五寸长被砸弯的圆钉分给战士们,让他们把这些弯了的钉子都撒在公路上,再盖上一层薄雪,日本兵除了骑摩托,就是坐汽车,根本发现不了。就在他们准备完毕,一个放哨的战士跑过来匆匆报告:“报告班长,前方岗哨报告,冈田带领的大部队已经离开黄家镇,离咱们这里约有十里左右!”

黑虎立刻把手一挥,说了声“快隐蔽”,就带着战士们跑到路边的树林里,都忙着准备战斗,潘国强手不闲嘴也不闲,高腔大嗓的说:“这回咱们把那些弯钉子都撒在公路上,等鬼子的汽车一过,这些钉子就会把他们的汽车轮子扎瘪!汽车走不了,鬼子这只活老虎,没了腿,只有挺着挨打啦!哈哈哈!哈哈哈……”

战士们也都跟着他哈哈大笑,笑声在山谷里回荡。

就在大家的笑声里,隐隐听到汽车的引擎声,一个战士大喊了一声:“鬼子来啦!”大家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公路上,一支日本快速部队飞速前进。几十辆三轮摩托在前边开路,后边跟着冈田的吉普车里,吉普车后是几十辆装着鬼子兵的布棚汽车,布棚汽车后是炮车。车上的鬼子兵都疲惫不堪,昏昏欲睡。坐在吉普车里的冈田却焦急万分,连声催着司机:“快快的,快快的!”

部队眼看进入黑虎他们的埋伏圈,坐在冈田吉普车后排的金永进趴着车玻璃,左右看着险峻的地形,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,嘴张了几张才说出话:“太君,我看这儿的地形越来越对咱们不利,是不是先停止前进,派兵侦察侦察,看看能不能有抗联的伏兵?”

冈田身子往靠背上一仰,摇着头头:“没事的,大大的没事的!他的孙黑虎的一个小小的孩子,今天的碰巧的,劫的我们的摩托的巡逻队,偷的袭了我们的黄家镇,现在的早就回家的庆功的去了,他的绝不会的还想到在这的设埋伏的干……”

冈田话没说完,最前边的摩托轮胎突然被扎冒气,失去控制,翻进路沟里。

紧接着摩托轮胎相继被扎,互相乱撞,翻的翻,爆炸的爆炸。由于事发太突然,冈田坐的吉普车司机手忙脚乱,好不容易才把车在路边刹住。

冈田从车窗探出头:“前边的什么的干……”

冈田话音没落,他坐的吉普车就被后边刹不住车的卡车撞翻进沟里。

埋伏在路边的黑虎朝天放了一枪,高喊一声:“打!”

路两边的战士们一齐开火,鬼子兵成排到下。

冈田被几个冒着枪弹的日本兵从翻在路沟里,四轮朝上的吉普车里拖出来,已是浑身是伤,头破血流,两个日本兵架着才能走路。冈田气得发了疯,不是人声的喊叫:快,快快的!把抗联的统统消灭!

日本兵乘坐的汽车虽都紧急刹车,由于坡陡路滑,都刹不住,互相乱撞,撞坏的撞坏,翻车的翻车,车上的鬼子兵死的死,伤的伤,没受伤的都赶紧跳下汽车,慌慌张张的朝着公路两边抗联开枪还击。后边炮车里的鬼子炮兵也手忙脚乱掉正炮口,向抗联阵地开炮。

鬼子打了一阵,听到抗联阵地上没了枪声,鬼子兵仗着胆子边用枪扫射边进入阵地,阵地上空无一人,只有那些杂乱的脚印通向大山深处。

鬼子兵跑过来向冈田立正,敬礼:“报告,抗联的已经的放弃阵地,跑进的山里的干活!”

冈田气得把架着他胳膊的两个日本兵推到一边,双手举起,仰天大叫:“抗联的,统统的死了死了的!”

冈田嚎叫了几声,突然不叫了,呆滞的目光盯着渐渐西沉的太阳,半晌,才又把目光收回到身边那些翻沟沟里,撞得破碎,爆炸起火的摩托车和汽车,还有那些无法统计的死伤日本兵,闭上眼,无奈的摇了摇头,有气无力地说:“县城的开路!”

冈田带着残兵败将,步行走了一宿,天亮时才好不容易来到县城门口,此时

的冈田真像一条落水狗似的,头用绷带缠着,两个日本兵一边架着一只胳膊,一瘸一拐,狼狈到了极点。那守城的伪连长早就在城楼上看见他们回来,赶紧带着部下到城门外列队迎接,见到冈田的影子,便举手带头高呼:“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来!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来……”

士兵们也都振臂随着高呼:“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来!欢迎皇军全歼抗联胜利归来……”

冈田不耐烦的一摆手,同时摇摇头。伪连长立刻会意的一点头,赶紧冲着手下两手做着往下按的姿势,又紧接着喊:“停,停!停下,停下!”

冈田抬头看了一眼,突然一把揪住伪连长的衣领:“城上的人头的那里的干活?”

伪连长先惊后笑,点头哈腰地说:“太君,那人头不是你让金翻译来取走到黄家镇悬首示众……”

冈田没等伪连长把话说完,啪用力打了伪连长一个大嘴巴:“八嘎!你的死了死了的有!”

冈田说着,抽出腰间战刀,一刀捅进伪连长前心。

伪连长只叫了一声:“太……”便倒在地上,死不都瞑目。

冈田从伪连长身上抽出沾满鲜血的战刀,向上一举,歇斯底里的嚎叫:“中国的士兵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,统统的死了死了的有!”

那些正有气没处发日本兵听到冈田的话,立刻向那些立正站在城门两边的伪军们开枪,伪军们惨叫着成排倒在血泊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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